可能如老爷子所说那般,终究是有缘无分。

就像她会在他不知道归期情况下无怨无悔地等他六年,而他为了他的信仰舍得与她一别多年。

就像她会为保他平安求父亲违背自己的原则包庇他,可他却不会为她背弃信仰与原则。

就像,她因他被抓可以顶撞父母不顾身孕而跑出去找人救他,可他却在她最需要他时执行着任务。

云璟书店,她早知道的,他们的交接地。

可这些,她为他做的更多的那些,他都不需要知道了。

她又想起他的小字“平安”,那个年少时无数次被她打趣没出息的“平安”。

原来不是“平平安安”的“平安”,而是“一身铁骨长报国,平得乱世长安宁”的“平安”啊。

可偏偏,她已过了少年梦想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之时,只想在乱世觅一安宁处守得良人白头到老。

于是,她在顺着他的手饮了那杯水后,最后一次唤了他的小字,轻声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敬辞,我们和离吧。”

李敬辞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放下。

他心很慌,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怎么想着说这个了?你还渴吗?要不再喝点水吧?”

“敬辞,和离吧。现在孩子已经没了,”她艰难地吐出“没了”二字,顿了下才开口,“就如我们约定那般和离吧。”

他仍没回答,无声地抗拒这个话题。

“前一次检查医生说这可能是个女孩儿,我还记得你说的,有女儿就叫白念辞。可现在世上再也不会有了,我也不念了。”

世上再无白念辞,而我白文君也再不会念李敬辞了。

“或者,你写封休书也行。”她歪了歪头,眼中是生死看淡的决绝,轻扯了个嘴角,淡淡的,却极为刺眼。

李敬辞怔愣地看着她,气闷之余有些恍神,恍神间他似乎又见到了那年。

三十二岁的李敬辞对二十八岁的白文君说了数不清的情话,两人想了好多种有彼此的未来。

独独没料到,会是这样。

他背转过身的那刻,大颗的泪顺着脸滑至嘴角,他答:“好,好,我答应你。”

太苦了,原来她跟着他的这些年这么苦啊。

是他不好,让他曾发誓一辈子不受半点委屈的从小捧在手心中护着的娇娇受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苦。

所以,他离开,不再给她带去灾难。

1928年12月,国共争端仍在发酵。

白文君和李敬辞在公证下和离了。家产对半分,至于她的嫁妆李敬辞都没要过,原封不动地物归原主。

在她坐上白家的车前,李敬辞对她喊了声:“娇娇,再别。”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风给他带去了她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再也不见。”

然后他的眼中带着熬了数夜的红血丝又被晶莹的水光挤满。

然后他看不见上车的人松了咬紧的牙齿,大颗的泪瞬间砸落,死死掐紧的指尖泛白,掌心的血丝牵连着心脏,一阵一阵地疼。

后来,李敬辞被远调,她从未打听过他的消息,慢慢且彻底地断了联系。

此后,山海意难平,你我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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