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话,空留寒寺静默。
似是忽而想起,对方又道:“哦,我这次来还有一事,廖家主办春祭曰祠不知你晓不晓得。”
“现东郊外正在布置,提前做一些活动,挑选适宜的节目放在祭典上。想着你或许有兴趣,就来问问你,不若一同提前去看?待到当日全是规矩,便不如现下有趣了。”
在大周,春日祭奠,需于立春日拜五帝,敬日月;宣读祝文,设仪典于东郊,各个官员奉酒肉鲜果于先祖;再由代表大臣将五谷食粮分发给百姓。
峣姜的春祭却是由太史令掐算了时日,于春分前后举办。
幼时清窈亦曾参加过这样的祭典,只是记忆模糊,不大记得章程了。
记忆中这种仪典一般因牵扯到君王或世子,是故皆由皇家太史举办主持。
如今峣姜王却能答应一应事务悉数交由廖家统筹安排,可见仰仗王后与世子,廖家在朝廷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
现下世子提前相邀的举动,则令她又不由多想起来......恐怕廖氏会趁此机会寻衅滋事。
同廖氏一党本就是要针锋相对的,不过时间问题。
本想着先低调行事,避让廖后一党些。只待春分一到,无论祭典当日多么风光无限,等抚安顺利出现变动,廖家自然会分崩离析。
谁知他们竟会让世子出面相邀,这是清窈没想到的,甚至可以说是措手不及。
不过转念一想,廖氏这颗巨木的身前本就站着世子戎祎,二者是不可分割的。由他出面请未婚妻说起来也是最合适的,清窈亦不好推拒。
前些日子的刺杀尚未寻到凶手,以此为借口,清窈恳请戎祎允许她带上自己的护卫。
当然这个护卫的名义,是大周使臣陈悯他们为了自己的安全,在峣姜现招的。
好在这样的消息前两日就已经放出去,不会显得突兀,招人耳目。
车辇停在寺庙侧门,后面一辆马车,跟了约二十人一队的随行,声势不大,但对于作为世子殿下的戎祎来说却已属低调。
意外的是,车辇领队的人物。
对方一身轻装护甲,人高马大身材壮硕,满脸的络腮胡已有半白,仪态威严,令人一瞧就觉得是只知杀伐的莽夫。
他遥遥的站在车辇边上等候,清窈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熊瞎子成了精。
等他们上前,那个浅浅作了个揖。
只冲戎祎一人。
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妥,戎祎反而有种终于能与朝廷掌管兵马的大将军拉近关系的欣慰感。
笑容满面地介绍道:“清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掌管我朝铁骑的韩太尉,韩嵩大人。”
说着还不忘补充一句:“他可是我峣姜的支柱啊~”
这位从不参与党争的兵马大将军今日竟主动提出要与他同行,这可把长久以来一直在军中无所依丈的世子殿下高兴坏了。
殊不知这位大人此行目的,其实是为眼前这个从异国来的琅朱公主。
“原来这位就是韩太尉,久仰大名。”,没有计较对方的礼数,清窈笑容温婉,目光灼灼。
前几日才安排的刺杀,今日又要同行,谁知道这位韩大人打得什么主意。明知戎祎在场,她不方便显露太多神情,便又迅速收敛目光,心中尽是玩味。
“不敢当,早闻公主才貌无双,臣亦是久仰。”
除了眼眸之中露出的几分不屑,对方语调平常,丝毫没有将杀气腾腾放在脸上。
是谁说猛将无脑,能领军打仗之人,又岂是智谋平庸之辈,这个韩嵩怕是一肚子阴损盘算。
一阵凉风吹过,天转瞬之间阴沉下来,于每人脸上都打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怕是要下雨。”
清窈脱口而出,于是众人也开始忧心起今日的行程来。
未经思考的话,被有心人听去,总能嚼出不同的花样。那韩嵩连眼皮都未抬,便道:“公主放心,峣姜多丘陵,涉河谷,四面屏障,所以常年积云,未必会落下雨来。”
多丘陵,涉河谷,四面屏障......
正是久攻难下的关键所在!
“韩大人怕是忘了,此时为春。”,清窈笑得从容。
“春季多绵雨,崇山峻岭之间,湿气本就重,碰上个寒潮雨水什么的,二者相汇,难免暴雨倾盆。”
话中意指,整个世子殿下的车架中怕便也只有这位韩嵩韩太尉能懂其中五分。不过但凡他心高气傲一点点,这五分大约就要以为是全部。
车轮转动之时,天依旧灰蒙蒙的,直到后续一场大型屠杀的开始,才淅淅沥沥降下雨来......
如今的大陆,大大小小充溢着二十多个国家,征战不停,纷乱不止,没有任何一个百姓敢担保自己还有明天,每一座城池在兵荒马乱之下皆是朝不保夕。
或者此间还在谈笑,同时大地的另一端生灵涂炭,数以千计的人,尸首分离。
就拿峣姜来说,北有周,东有凉、汉,西有羌、氐和拓跋,再南边有蜀,无一不是野心勃勃之辈。这世道,人人都想当王君,人心不可谓不复杂。
想要活下来,狠毒残忍或许是唯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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