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蜀离峣姜最近,按理说嫌疑最大。然则剧探子来报,南蜀利昌夫人突然亡故,其子司马遥,那位被蜀王誉为天之骄子的儿子,也惨遭不幸双目失明,南蜀整个后宫都在为此惴惴不安,根本腾不出手来插足大周与峣姜。
大汉的后宫也同样陷入风波不断之中,大汉王仿舜娶英娥,闹得闻名天下,妇孺皆知......
如此一来,其他周国动手脚的可能性等同于无。
峣姜另一面与北周毗邻。大周新王登基,根基不稳,早在其内乱政变之时,两国边界便有峣姜兵将屡次试探,趁机占去许多国土。
两国达成和亲联盟之前,更有峣姜大臣直接放言,愿领兵出征,马踏大周国土,直捣京都。
是故,这另一拨自然就是被峣姜王强行按压下去的峣姜主战派大臣。
长夜漫漫,远处的山峰隐匿在夜色与云雾之中,多有高处不胜寒之意。
黑,不是颜色,而是布幕,连天地都能遮挡。正如这浩大的姜都城,没了月亮的光芒,就都化为一片了。
各处宵禁,鸦雀无声。
偌大的国藩院许是太大了些,连院墙外打更人敲更的声音都传不进来。
“负责峣姜都城巡防调动的是谁?”,她问。
“校尉江驰。”,池渊迅速果断地回道。
“主子是谁?”
“太尉韩嵩。”
韩嵩,不正是那位口口声声要挂帅出征,踏平大周的将军吗?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公主不确定地问道:“峣姜沧城军的兵符是不是就在这位大人的手里捏着呢?”
“是。自从世子订立,三公子戎烈手里的兵权就被悉数收回,现一半在峣姜王手里,另一半正是给了这位大人。”
正想着日后定要找机会同这位大人会一会,却见偏厢房内,宫媪素茹披着锦褂,手执一盏纱罩灯,跨步走出门房。
睡意朦胧的她瞧见庭院中正“打扫”的场景,惊愕之余,手中纱灯坠落,露出鲜有的慌张之感。
见自家主子并没有在意,这些已然收拾得差不多的死士们便也当作没有瞧见这位上了年纪的宫媪的突然登场。
弃了脚边的纱灯,沿着墙围与草木,宫媪一路小跑至公主面前,气喘吁吁却忙不急开口的样子,略显狼狈。
“这是发生了何事?!陶瑟和敏如呢?”
听听这质问的口气!
恍然间清窈还以为是他们大周的吴后在世呢~
浅浅勾起殷红的唇角,没有半点不悦,甚至是温和谦逊的,公主替她拢了拢肩上即将滑落的锦褂。
“嬷媪莫急,陶瑟同敏如在屋里等你呢~”
一听此话,上了年纪的老媪提起裙摆就要进屋寻那两个宫女,毕竟都是自己带大的丫头,多少有些情分在。
忽而肩上却传来一记力道,力道不大,对方拽住了锦褂,刚好拦住着急忙慌的她。
素茹转头去看,正是那位大周的琅朱公主殿下,艳丽的丹蔻轻微捏住她的衣角,行为举止十分得不合规矩。
或是忘了,公主方才替她拢衣之时,这规矩便已然不妥当了。
然,得利时不言,失害时存心。即便是在此等小事上亦可见一斑。
“嬷媪也瞧见了,咱们这儿闹刺客。刺客凶悍,胆大妄为,竟欲取本宫的性命,好在有嬷媪在。”
寒霜染夜之际,嫣然的笑貌似娇蕊破开花苞,韦陀花开绽放出绝色。只听对方盈盈轻语:“嬷媪以身相救的情分,本宫定然铭记在心。”
上一刻这位宫中老媪还在心中吐槽一国公主的胆怯;以及不过区区几日,便将自己视为依靠的愚昧。
下一刻则是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待反应过来时,心中渗出一阵不详的胆寒。
可惜......为时已晚。
利剑出鞘,穿过一堵厚重的肉墙,锋利的刀刃堪堪停留在公主腹前半寸之处。
这是今夜第二次,看着一位正对自己的人被穿胸刺死,不过主动和被迫的感觉终究还是不同的。
俯身上前,她无限贴近那柄正滴着鲜血的长剑,直至感受那道尖锐即将刺破自己的皮肤。
都说人死之前听觉还在,不知是不是真的?
公主呵气如兰,贴在老媪的耳边低诉温语:“待明日见了中宫的王后娘娘,本宫必求她,好好照顾你们一家老小。”
大约是鲜血堵住了喉腔,尚未咽气的老媪说不出话来,只余两只手死死抓住跟前这斗华贵的大氅。
洁白干净的大氅上绣着一支凌寒的白梅,不经意被染上丹霞之色,有了桃夭之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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