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人多危险,我们还是带着陛下回去吧。”
祖珽穿的更加普通,脸上带着些轻笑,“勿要打扰主公的雅兴,再忍忍,忍忍就习惯了。”穿过人群,来到了更深处,这里便是有许多的门面。
这些门面的店不像那些远道而来的商贩们,是一直都会开门接客的,按着市的开门时间来进行经营。
门开敞开着,门口堆放了好多东西。
有几个顾客正在低头查看。
刘桃子领着两人来到此处,左右看了看。
店家就坐在屋内,微微仰起头来,一旁放着茶盏,有滋有味的吃着茶。
这是一家铁肆,就是卖各种铁器的。
这家店肆跟其他的肆完全不同,不同是因为盐铁专卖,铁的开采,冶炼,出售都由官府来操办,因此,这家店是官府所拥有的,里头的这个店家,不是商,是‘吏’。
有农民举起一把趁手的短锄,问道:“店家,这把锄值多少?”
店家看都不看他,不好气的说道:“那边注着价,自己看去。”
农人有些尴尬,探出头来,看到一旁标注的数字,他看向左右,悄悄拉着一个人,低声询问面前这个数字是多少。
刘桃子盯着那店家缓缓走了进来。
店家抬起头来,看着戎装的刘桃子,又看到其身后跟着两人,一人又格外肥胖,便起了身,脸上带了些笑容,却不是很多。
“客人要买什么?”
刘桃子看了看周围,“你们都有什么?”
店家脸色一变,挥了挥手,“有的都在此处了。”
说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再次坐下来。
若是放在几年前,这些吏面对有钱的,地方上有势力的,还会惧怕,献宠,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当下地方上的这些土豪强,不算是什么大头,官府的权威和势力不断增强,这些代表着官府的吏,才是最强悍的,谁碰谁死。
况且,店家也料定这几个人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富大贵,自己招惹不起的人,毕竟,那种人怎么可能亲自来市里买铁器??
高延宗看着对方的模样,勃然大怒,就准备要卷衣袖。
祖珽却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朝他摇摇头。
刘桃子就这么看了看那些铁器,又看到了上头的价格,看了许久,也没有买什么,带着两人离开了。
三人走出了门店,高延宗当即就开始抱怨。
“何以放过这般小人?!狗眼看人低,该拉出去杀了!”
祖珽却笑了起来,“他又不知道陛下的身份,不知者不怪,达不到该杀的地步。”
高延宗有些懊恼,“天下竟还有这般做买卖的?这是盼着东西卖不出去吗?”
祖珽又解释道:“他们不是商贾,东西卖出去多少,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有固定的俸禄,那自然就是如此”
高延宗看向了刘桃子,“兄长,我觉得不太好。”
“我虽然不懂政务,但是也知道,这么做买卖肯定是不对的我要是真正百姓,看到这般做生意,哪里还敢买??”
祖珽一笑“这就是商贾之用啊。”
“农人耕作来养活其余众人,匠人制造工具,商贾贩卖使其流通,交到农人的手里.如此循环,便是社稷了。”
“不过,当下还不能让商贾们来负责,至少铁是不能让他们来做的。”
祖珽幽幽的说道:“我们的目的不是要用铁器来换取财政收入,而是要降低价格,推广到民间,商贾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们是为了利润而贩卖,只会想办法提升利润,若是无法做到,那就会想办法降低成本.平城的锄头,在营州贩卖,其价格跟平城一样,可若是让商贾们来做,那价格至少会翻两倍.那边人少,贫穷,甚至可能都没有商贾会过去。”
“唔”
“况且,北方被祸害了太久,民生凋敝,耕地荒芜,人所定所,百废待兴,至少要使其恢复正常,恢复之后,再让铁器市场渐渐正常化。”
高延宗似懂非懂。
刘桃子忽开口说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让店家们这般的怠慢,祖公,你来想办法。”
“唯!”
祖珽当即低头领命。
三人就在市内来回转了很多圈,在闭市之前,终于是离开了东市,返回官署。
出了市,城内也依旧很拥挤。
马车在大路上也不敢走的太快,外头那喧闹的声音就不曾中断过。
祖珽还是很开心的。
“陛下,今年各地大丰收,就以目前这完成秋收总结的四个州的情况来看,我们终于不必再从外头弄粮食了哈哈哈,应当是能存下来不少,可以作为出征所用!”
“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刘桃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色也还算不错,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高浟的重农主义在当下还是很实用的,北方并非是像乱世那般天天作战,但是其情况比古代战乱后的乱世都要惨烈,沉重的徭役弄得十室九空,耕地荒芜,城池变成废墟,州越来越多,县越来越少,齐国的耕地面积从天保五年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消失,这情况一直持续到高演,有所缓和,而后再次迅速下降。
人口更是如此,光是冀州,之前的测量结果就显示十年之内少了四五万户人口,那可是户啊!
高涨的是那些失去耕地的无业游民的数量,是各地的盗贼数量,是粮食和各类必需品的价格。
也难怪高浟一心扑在农业上,整个河北都一块挨饿,军队都养不活,分心搞别的就是死,官府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努力恢复河北的农桑,步步安稳了当地的民生。
接下来是以农来带出工,而后再用工来滋润商,再让商来反哺农和工,一个大循环完成之后,北方基本就稳了。
他们一路来到了大将军府,祖珽和高延宗方才停了下来。
高延宗还想继续跟着进去,祖珽却拉住他,跟刘桃子告别。
府内也颇为热闹。
人来人往的,随着刘桃子坐稳江山之后,他的‘亲戚’就越来越多了。
最先就是刘成彩。
刘成彩是怀朔的一个小军头,也是最早投奔刘桃子的人,而刘桃枝到来之后才发现,这位原来是刘桃子的族叔.
还有张家的那些人。
刘桃子的两个舅父,二舅父因为原先的不作为被罢免,到现在都没能再当上官,整日读书,不再出门。
倒是大舅父,如今在尚书台任职,也不是因为他是刘桃子的亲戚,他本身也确实有才干,而且当初送勇士营,也算是有功劳的。
刘桃子对这些亲戚们不是那么的在意,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寝屋。
刘桃子正换着衣裳,斛律婠就走了进来,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刘桃子的身边,两人相处了很久,她也不再是那么的害羞了。
她做贼似的走到刘桃子的身边,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夫君,方才又有人来求官了,说是本家亲戚,也是夫君的族叔,给拿了许多礼物”
“叫什么?”
“叫刘成器.”
“好,知道了。”
刘桃子猛地披上了衣,低头看向一旁的斛律婠。
“你回去再探。”
“若有消息,及时前来禀告。”
“勿要让那老头干预庙堂之政,若是他开口给谁许诺官职,便将那人记下来.”
斛律婠茫然的眨巴着双眼,迟疑了片刻,“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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