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锄头直直下去,将那张土里的脸砸的血肉模糊,鼻子歪斜,眼球崩裂,从脸颊的碎肉中甚至能看见牙齿。那张温婉美丽的脸碎了,是“她”亲手敲碎的。

站着的母亲如释重负般地笑了,“哎呦,终于挖开了洞,来归儿,我们一起把花种上!”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嘀咕了句,“着土怎么这么硬,累死老娘了……”

子归不受控制地向母亲走去,样貌也恢复成了三岁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将一株月季花苗插入母亲脸中,白嫩的手被血染红,一滴泪砸落到母亲脸上。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不断落着,子归眼前一片朦胧,用力地抑制住泪水,想努力看清母亲。可泪水决了堤,止不住,泪水落在月季花瓣上。

那是最澄澈的朝露,裹挟着猛烈纯粹的思念。

远远望去,这是多么诡谲绮丽的画面。

流着殷红的血的头颅中被一个长相乖巧但面无表情不断流泪的幼童种下一只鲜绿的盛着娇艳的花枝,傍边的女人慈爱俯下身摸着女孩的发顶,似乎是在夸赞着女孩,仔细一看,这女人与流血的头颅竟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在女孩将土掩在那个头颅上时,那只花枝猛烈地生长起来!很快月季花爬满了整个墙面,一墙月季花红艳,天空不知何时不见一丝浮云,蓝得像是一只属于神明的眼睛,一片青葱的原野绽着各色的小花,远处是连绵的山,阴郁的林,那么奇美,那么鲜丽……

但子归却慌了,环顾一周,母亲呢?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朝着小木楼跑去,跌跌撞撞。

“娘!”

“娘亲!”

“别不要我!”

“……”

吱----嗙!木门被子归撞开,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这小桌前的母亲,松了口气。

“跑这么急干嘛!”母亲嗔怪了她一句。将水放在子归面前,“喝口水缓缓。”

子归看着碗里的水,正冒着凉气,娘亲似乎用法术给她冰镇了呢。可是心中的那种猛烈的抵触感又来了,她盯着这碗水,竟然头晕目眩!

“喝呀,咋了?”母亲揉了揉她发顶,声音像是灌了蜜,却又如常。

身体又不受控制了,子归看着自己端起水,她努力的抬头看了一眼母亲,却见母亲眼眸中尽是难过不舍……你在…难过什么?子归想质问母亲,似乎母亲很对不住她,你到底…在难过什么啊?

“哦~水凉凉的,好舒服!”子归发出了天真无邪的声音,下半张脸也是笑得灿烂,可那一双本该明媚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母亲,布满血丝,悲愤至极。

“喝完水就睡觉吧,也玩累了,嗯?”母亲似乎和她商量,却直接将她抱到床上。

子归紧紧抓住母亲的头发,却也没有弄疼母亲。

子归想打起精神,却不知是小孩身子好睡还是母亲下了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归儿,把娘亲倒杯水可以吗?”

子归一觉似乎睡到了天涯,发现母亲已经回来了,正躺在床上。天不算暗,但母亲蜷在被子里,看不清神色。

母亲回来是好事,可心中的不安感愈来愈烈。

等子归倒完水回来,母亲已经疯了,她的发丝凌乱,面色惨白,一双忧郁含愁的眼眸,此刻却瞪得溜圆混沌一片,布满血丝,“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不如归去子归!”“不行,你要守住这里,履行责任,履行责任……”

子归先是震惊,可接着她觉得本来就是这样,包括之前的一幕幕,都像是她预测的一样--她总是像是知道接下来的事,所以子归麻木的听着,手被母亲攥的生疼。可她仍没有表情只有大滴大滴的泪不断落下。小水碗落了手,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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