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溪水跟队友聊着聊着,慢慢脚步落后了。

桑乐回头看了一眼,放慢了脚步,走在钟应天的身边。钟应天压根不敢看她,假装看风景,实在太困,又打了几个哈欠。

桑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为什么?”

钟应天止住了打了一半的哈欠,叹了口气。

“抱歉,都是我的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作为补偿——我只有这种笨拙的办法来弥补你的伤害了。”

“不,”桑乐回答,“我不需要钱。我只想问为什么。”

钟应天沮丧地垂下眼睛:“可能因为我是个败类。”

“可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桑乐有些激动,声音似乎有些大,“虽然你有时候确实像个孩子一样,老是搞砸事情,漫不经心,注意力涣散,但是我能够看见你的心,你是个善良、温柔、有同理心的人,这不是你装出来的,你本性如此。”

钟应天想,这也许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他一直都是一个优柔寡断,软弱的人,没有勇气面对断绝的关系,于是总不愿提出分开,却又对开始新的关系颇感兴趣。

“抱歉。都是我的罪过。我希望你能够释怀,并不是我祈求你原谅我——我知道我罪不可赦,但是,我希望你不再陷在悲伤和痛苦之中。如果什么能够让你解气就好了,比如,你想杀了我吗?”

钟应天突兀地问。

“不,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桑乐被他的问题惊到了,“我不想杀你。虽然你背叛了我,但是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好好地活到现在。算上这次,你救了我两次,我怎么可能会想杀你呢?”

桑乐恨他的背叛,却对他这个人恨不起来。

她没有父母,孤儿,自幼穷困,又生了一副好欺负的漂亮容貌。她像一头小老虎一样,炸着毛,保持着超强的警惕心,好不容易长这么大,攒够了钱,买了一个破烂大学的入学资格。

她崇尚知识和文化,小时候救助过她的好心人就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文化人。他告诉她,要读书,要学知识,要把命运的轮盘掌握在自己的掌心。

可是她上了大学才发现,一切不如人意。不是每一个大学生都能操控自己的命运,更多的人是被命运操控。更别说像她这样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野孩子。

她与文化的世界格格不入。她是直觉的、野性的、情绪的,而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彬彬有礼的、理性的、冷静的。这些人都冷静得像一台台机器。

她一度以为自己被文化的光芒所欺骗了。实际上,知识难以掌握,命运也无法操控,再怎么挣扎也是案板上一条鲜美的鱼,蹦得越高越新鲜,越容易被命运的刀所选中。

如果没有钟应天,她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也许大闹一通就退学,也许永远就是一个不冷静的、警惕的野蛮的人。

“如果你能够断了所有和其他女孩的不正当关系,并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我想,其实我们还能在一起。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桑乐说道。

钟应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桑乐,抱歉。你知道的,我不习惯说谎。”

桑乐挪开眼睛,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我不能发誓,因为我不能承诺我可能做不到到事情。这对你而言不公平,这是谎言。”

桑乐红了眼睛,吸了一下鼻子,声音低缓了下来:“你为什么就不能说谎骗骗我呢?如果是你,就算是谎言,我也会接受。”

钟应天呼吸一窒。

忽然,他看到有一根黑色的燃烧着火焰的长针从前方袭来,正朝着桑乐。桑乐还正在她那双闪亮的流光溢彩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并没有注意到那根长针的到来。

是火神蜂的长刺。

钟应天判断。

而且,远比刚刚的蜘蛛更强大。

没等他想太多,他的身体也已经自动挡在了桑乐的面前,并用手抓住了这枚长刺。

毒针穿破他的胸口,只是没有扎透。但是心脏,已经被穿过了。

他要死了。

意识混浊前,他居然发现自己感觉到了轻松。好像他一直以来追求的最高的东西,不是力量,不是崇拜和吹捧,不是爱情,而是死亡。

耳边似乎还传来了桑乐的哭喊声:“不要死!——”

他很想睁开眼睛,说一句别哭,是我活该的。

但是他没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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