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许寂就派人来为桑婉梳妆打扮。
昨夜,她的房檐上可是好生热闹啊,以致于她睡得不是很好。
刚开始只有玄青一个人的声音,桑婉知道是许寂派来的,也没去在意。
到后半夜时好像又来了一批人,紧接着就打了起来,前世的时候玄青好像还因此受了伤,现在想想大概是皇后派来的。
桑婉之所以对玄青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的为人正直,柔嘉维则。
一直以来,不管她是何身份,公主也好,王妃也罢,到后来的阶下囚,许是因为对她的同情,玄青对她始终充满了尊重。
可是他也在那场战役中牺牲了……
桑婉重重叹了一口气,却被刚进门的苏念晚听到。
“姐姐这是怎么了,昨夜睡得不好吗?”
“多谢侧王妃关心,无事的。”
桑婉起身行礼,却被她拉住,“姐姐,不用那么客气,今日是你大婚,我就是过来讨个喜气的。”
“规矩还要有的。”桑婉淡淡开口。
苏念晚轻轻一笑,看着她未施粉黛的小脸,伸出手轻抚,眼底尽是温柔,“姐姐这幅面容生的真是好。”
桑婉看不清来人的意图,只得拉开距离,“侧王妃谬赞了,不过是副皮囊罢了,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说罢她便坐下继续梳妆。
苏念晚看着自己悬在空手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姐姐真是……好生有趣啊。
“那我先不打扰姐姐了,我吩咐了下人做了早膳,姐姐记得吃。”
“多谢侧王妃。”
约摸过了一刻钟,身后的丫鬟轻声道:“公主,梳妆好了,可以去用膳了。”
桑婉这才看向镜中的自己,乌发如云,一张妩媚的脸上,柳叶弯眉,勾魂般的眼睛似含春水,肌肤娇嫩,朱唇皓齿。
精致的凤冠,暗红色的嫁衣朱翠点缀,外罩着绯色的薄纱。
身后的丫鬟也不由得惊呼:“公主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啊,好像天上的仙子。”
桑婉被她逗得轻笑,“多谢。”
她起身走到饭桌前,却听到门口的催促,“公主能否启程了吗,陛下那边派人来传话了,莫要误了吉时。”
按照规律,联姻公主需要先去皇宫面见皇上才能入府。
昨日因天色已晚,皇帝特意下旨,让她第二日再来面见。
今日的街巷热闹非凡,总有些孩童们在她的轿子后面撒着花瓣嬉笑,下一秒就被一旁的母亲呵斥责怪。
声音很小很嘈杂,可是桑婉却很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只因她是联姻公主,世人却对她充满鄙夷,他们厌恶她的国家,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对那里充满失望呢。
大殿上很安静,皇帝一身黄袍坐位于高处的金銮御座之上,二十来岁的面庞上竟满是威压。
“怀宁公主到!”
桑婉走到朝堂中间,叩首行礼,“怀宁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免礼!”
“谢陛下。”
“不知你这一路走来时,可曾听闻百姓对你的评价?”皇帝定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桑婉明白,他这是在试探北襄国的诚意,也是在试探自己的虚实。
“回陛下,听过了。”
“哦?那你说说你怎么看待那些言论?”龙椅上那位皇帝轻挑下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听到那些诋毁的言论,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倒是有点意思。
桑婉立马跪下,“恕怀宁直言,怀宁一介女流,不懂朝中局势权力的交替,亦不懂这世间变幻莫测的棋局。
世人皆笑我为败国公主,可怀宁却清楚,两国乃政治联姻,皆是为了稳定江山社稷。
怀宁生逢乱世,繁华背后,是百姓的颠沛流离,宫墙之外,是沙场上的阴森白骨。
陛下龙袍加身,护着天下黎民,圣功煊赫,怀宁也不求成为世间美谈,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世间百姓。”
言罢,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周遭大臣皆是对她的纷纷议论,无非是说她揣摩圣意,说她的伶牙俐齿。
这些话她在上一世已经听腻了。
见陛下不说话,那些大臣们也安静了下来,可眼神却观察着她。
桑婉依旧跪在地上,等待发落。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圣功煊赫,好一个无愧于心,你凭何认为朕会为了你而退一步?”上方传来陛下不辩喜怒的音色。
“陛下乃万乘之主,一言即可定天下,硝烟四起,于民无济,怀宁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陛下为的是苍生,并非怀宁。”
桑婉行礼叩头,她其实并没有她所说的这么深明大义,她的所言所行皆是为了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改写上一世的结局。
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些许,笑意盈盈道:“好!怀宁公主秉性端庄,才貌双全,性行温良,赏浮光锦两段,白银千两!”
“谢陛下。”桑婉再次叩首道谢。
“朕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说着,皇帝就起身离开。
“恭送陛下!”
桑婉松了一口气,这些话都是她前世不曾说过的,她在赌,赌陛下是个明君,赌陛下忧国为民。
显然,她赌对了,上一世虽没接触过皇帝,却屡屡能在街坊中听到百姓对皇帝的赞誉有加,可谓是深得民心。
桑婉回府的路上喜婆为她盖上了盖头,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听到周围的鸣乐声。
她自来后还未向阿爹阿母报平安,不知他们现在做什么……
迎亲的队伍很快就到了王府,桑婉头披红盖头,在喜婆的指引下,轻移莲步跨过门栏。
“才女出金屋,千娇迎赤阁!”
“张灯喜结彩,日吉辰良兮,鸾凤和鸣观良缘天成!”
喜婆一路搀扶着她越过火盆,将她送至大厅。
看不到路的她只好跟着喜婆走,下一秒,她的手就被送进一个宽厚而温热的手掌中。
她垂眸,顿了顿,温吞的回握住他的手。
许寂轻笑,“王妃今日可真美啊。”
桑婉没有回话,只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今赤绳喜结缘,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望他年白首之约,珠联璧合,相敬如宾。”
“吉时到!”
……
一套流程下来,桑婉身体有些无力,许是太累的缘故吧。
丫鬟将她送到许寂的院内,房间遍布红绸锦色,嘈杂的宾客声从门外传来,交错叠落的树叶间撒下金辉。
桑婉坐在床前,待下人都离开后,她掀开盖头扔在一旁,看着餐桌上的鱼虾羹饭、鸳鸯糕点,她不禁咽了口口水。
一日未吃饭的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她也不等许寂过来与她喝交杯酒,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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