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道,廉州,浦合县。

白沙湾头,湿腥的海风裹挟着海浪一波又一波的冲刷着滩涂,亘古不变。

不知何时,那随潮起落的海浪中爬起一道身影,那身影艰难的从水中爬起身子,一踉一跄的挪到了沙滩上。

感受到久违的烈日烘烤,陆行舟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脚下一软的躺在了沙滩上,口鼻中溢出一沽一沽的海水,呛得他侧着身子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明明被冻的嘴唇发紫,半张脸上还沾满砂砾,但他的脸上却难掩喜意。

前世他压力太大得了轻微癔症,有幸被父母送进了精神病院进修,任他怎么证明自己是正常人都难以逃脱,后来翻墙还挨了电…

再次醒来就是在海里了。

而此身的原主也叫陆行舟,乃是岐国岭南道廉州浦合县人士,家中世代以‘采珠’为生。

顾名思义,就是下海采集珍珠。

廉州位于大岐的南疆边陲,紧沿南海,浦合县境内又多是难以耕种的盐碱地,百姓想要生活,大多只能靠下海捕鱼或采珠。

采珠这行当虽然卑贱,但因有一门家传闭气功,陆家父母在浦合县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采珠人。

只可惜好景不长,随着一次采珠时发生意外,陆家父母葬身海怪之口,尸骨无存。

仅剩的独子陆行舟为人木讷,不谐人情世故,被县里的江湖帮派鲨齿帮吃了绝户。

仅短短一年,陆家父母所留的家资就被以各种理由卷了去,若非乡邻看不下去出声相帮,只怕陆家祖宅和那艘赖以生存的采珠船都得易主…

眼下又快到了廉州的征珠季,原主陆行舟连吃饱饭都难,更别提珠民们每年都需缴纳的珠税了。

为谋生计,他只能独自下海采珠,结果非常不幸的被漩涡卷进了海眼。

“咕噜噜~”

胃里一抽一抽的饥饿感将陆行舟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艰难的爬起身子,顺着记忆往家而去。

“回家…回家……”

浦合县。

陆家祖宅里。

白家财领着鲨齿帮的白纸扇介绍着陆家的祖宅,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而余子济也没听他一面之词,只自顾自的在房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许是被聒噪的烦了,随口问道:“白耗子,这陆家的祖宅你能做主卖掉?”

“嗨呀~”

白家财拍着大腿从衣袖里抖出一张房契,挤眉弄眼的说道:“我与那陆存先乃是亲切的世兄弟,去年他那丧事都是我帮办的,这事我如何做不得主?”

“哦?”

余子济闻言眉头一挑,问道:“我记得陆存先还有个独子尚在人世,好像是叫什么陆行舟,这陆家的房契如何能落在你手里的?”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白家财故作惋惜姿态的咋舌道:“前几天我那大侄子出海采珠被卷进了海漩里,和我那命苦的世兄弟一般,尸骨无存呐。”

“哦~”

余子济闻言点点头,前几日刮大风下大雨,也确实有出海回来的人传在海上遇见了千百年难遇的大海漩…

他看了看陆家的祖宅,似笑非笑的说道:“所以你这当叔叔的就把这宅子的锁给撬开,偷了房契卖给我?”

“嘿嘿嘿,这怎么能是偷呢。”

白家财被人说中丑事只讪讪的干笑了几声,为自己辩解道:“我那世兄弟的祖上是外来户,在本地既没有宗族,也没有兄弟姐妹在世,就我与他八拜之交。”

“如今我那大侄子也不在了,这宅子要是一直空着总归也不是个事儿,还不如贱卖了,以后逢年过节我也好给那世兄弟一家烧些纸钱不是?”

他说话时对着房牙挤眉弄眼的,语气在那‘贱卖’一词上着重了几分。

余子济闻此言心中尽是鄙夷。

他虽贪陆家的家传闭气功,但心中起码还有几分江湖道义,而白家财这厮则完完全全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畜生。

真小人!

白家财曾因落水被陆存先所救,后来他非要与陆存先结拜,说是为了日后报恩。

结果‘恩’没见着他怎么报,倒是经常去陆家蹭吃蹭喝。

当时的陆存先正值壮年,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采珠人,手里也攒了些余钱,对于吃吃喝喝的这一块也就没多在意。

但自陆存先夫妇亡故后,姓白的这厮就以‘叔叔’的名义帮陆家独子料理丧事。

然后暗通鲨齿帮吃起了陆家的绝户。

若非听闻陆家的家传闭气功乃是出自一篇武学内功,他才懒得与白家财这种下三滥和事。

眼下陆家人死绝了,房子空置,只要陆家的家传闭气功真是出自某篇武学内功,那必然就藏在这处宅子里。

倒是可以买下来慢慢寻找。

余子济也懒得和他浪费口舌,问道:“说吧,这宅子你打算卖多少钱?”

“嘿嘿嘿。”

白家财也知道对方对陆家有所图谋,于是故作姿态的掰弄着手指,嘀咕道:“当初陆家祖上迁来此间,也是花了大价钱才盖好的这处宅子的。”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