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岂敢相比于玄清观李真人,贫道不过一闲云野鹤罢了。”

见对方客气,智晖便道:“您既然说与我有缘,正巧我心中郁结难疏,可敢劳烦道长指点一二。”

“指点不敢当。想那‘世间惟有修行易,天下无如吃饭难。’小友无须自扰。”不等智晖回答,清瘦老人笑意更浓:“不知小友?何谓大小,何谓长短,何谓真假?”

智晖沉思片刻,犹豫答道:“第一,凡说大小,须有参照,相比于秋毫虫豸,人自是庞然大物。可当我抬起头看时,武当山延绵千里,这里虽然有游客千万,远远望去却不见一人,可见人又何其渺小?若从桂月望之,地球则又成了蔚蓝一片,地表圆润而无高低起伏,那大山大河都到哪里去了?宇宙浩瀚无垠,若再往大处瞧,永远也没有穷尽。所以愚以为谈及大小,须有参照。”

“就算有了参照,世间大小也没有绝对界限。愚公移山,前赴后继。精卫填海,昼夜不息。千里之堤,尚能溃于蚁穴,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第二,长短与那大小也是相同道理。若是论及时间之长短,则有苏子云:‘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物与我皆无尽也。’我也深以为如此。只是志怪者又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其长短又不同于苏子从心之言。”

“这第三,何谓真假,实在是难以分辨。古有庄周梦蝶之典故,又有南柯、黄粱之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那道士只是闭眼聆听,不时地点头称是,等到智晖说完才缓缓睁开眼,微微笑道:“今日相遇果真是缘分。听小友一言,贫道真受益匪浅。”

“您客气了,我所说都是粗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不知您有何见解?”智晖说道。

“老生常谈: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生于同一片天地,仍不可与夏虫语冰。人视虫豸如此,或有他物视人亦如此。此外,吾观仙鼠,目不能视,近乎于盲;其反观我者,耳不能闻,近乎于聋。呵呵,不过胡言乱语而已。”

听道长所说有理,智晖顿时感觉心中隐隐有所领悟,却还不甚清楚。他谢过道长便扭头去了,因不知走了什么岔路,智晖不消多大会儿就回到主路上来。

智晖打开导航一看,这里正是‘逍遥谷’,现在他已无心再登‘金顶’,打算就此下山。这时旁边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引起了智晖的注意:“老孔啊,要不把手机翻过来试试,你这个导航方向到底准不准,咱们白走了那么多冤枉路,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可是走不动了。”

原来大叔大妈看不懂地图,正围着手机讨论方向。智晖见状不由得眼睛一酸,想起了自己父母到大城市旅游时的窘迫,便要上去帮忙。正巧那位老大叔开了口:“你看这旁边有年轻人嘛,咱们找他问问。”说着便拉着老伴儿朝智晖走来。

“小伙子,你是上山还是下山呢?”大叔犹豫着问道。

“叔叔阿姨,我正打算下山去呢。”智晖老实回答,他还不至于因为路人改了自己的行程。

“那太好了,我们也正打算下山去呢。只是这老头找不着路,害得我花了不少冤枉钱呢。”阿姨接过话来,她白了一眼旁白人一眼继续说道:“他啊,出了个馊主意,找了位出租车司机,给人家出一天一千块,还包吃包门票,就当是请了位导游了。”

听到这里,智晖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了,他也有心帮忙,便道:“我把您二位带到山下去吧。”

大叔一听这话十分高兴:“你这个小伙子心肠真好,要不是明天我俩要去武汉那大城市逛一逛,可真想请你当导游呢。”

一听二人明天也要去武汉,自己也算有个伴儿,智晖又惊又喜:“您说这巧不巧?咱们行程一样得很,我看咱们就结个伴儿明天一块儿到武汉去。奥对,我不要钱。”

“那太好了!今天你食宿我俩包了。”阿姨兴奋地说完,又感慨起来:“唉,孩子们都长大了,都忙,没空管我们俩老头老太太,幸亏有你小伙子。”

于是,智晖和丁芳、孔德辉二人结伴而行,约定第二天一同去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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