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手吧,死人脸,再打下去……”
梅先落停下动作,那粗大的手掌顺势松开了他的肩膀。
“药罐子可就真的死了。”
“你……”
剑尖落向地面,修长纤细的脖颈扭转之时,刻在其上的狰狞血痕被扭成丑陋的曲线,梅先落脸上浓郁的惊恐和悲伤混杂着,却在这时宛如寒冬的积雪遇了春光,一霎那便融化,融化后的惊喜显得是那么真诚,那么令人动容。
“小矮子!”梅先落语调轻快,眉眼微弯,“你怎么来了?”
两米多高的壮汉被这句问候给沉默了,他退后几步,脸上微不可察的抽动了几下,这个被称为小矮子的壮汉以一种难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死人脸,然后以蛋疼的表情嘀咕起来。
“无情转有情的变化这么大吗?真有点吓人啊!”
壮汉侧头看向废墟之中躺着的周密,夜鬼此刻看上去非常惨,他丢了一只手,胸膛被划开,组成人体的精密零件正明晃晃暴露在空气中,血满地四溢,眼见就快不行了。
“唉,搞得这么惨烈,还得我来救场。”
壮汉越过梅先落,居高临下看着周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与手掌相比像是一件小玩具,可这件小玩具倾倒出远超其容量的液体,血红的液体晶莹绚烂的好似流动的宝石,玄妙的天地之运在其中活动,将步入黄泉的亡魂拉回人间。
“不过,夜鬼…”
壮汉欣慰的感慨道:“你做到了啊!”
“我没有说过,你能过去助他。”梅先落喜悦的表情瞬间变得杀气腾腾,剑尖微动,愤怒之情跳跃入剑中,指向了背对着他的壮汉。
“怎么,你还想跟我打一场?”
壮汉转过身,语气非常无奈,他觉得这个状态下的梅先落像是个喜怒无常的癫子,根本没办法正常交流,这才两三句话不到的功夫,壮汉就已经开始怀念那个冷漠得像是死人的雅梅了。
“姜未绝,你是在小瞧我吗!”梅先落怒吼道。
“那倒是没有,你这个状态已经很接近那个境界了……”姜未绝感觉牙疼,他瞄了眼梅先落脖颈的伤口,又说:“不过,你毕竟受了伤,现在跟我动手,你很吃亏。”
“小矮子,你还是那么体谅人。”梅先落的表情又变成欢喜,雅梅笑着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不过这风吹到姜未绝身上时,变得令人作呕。
“谢谢你的关心,小矮子。”
姜未绝深吸一口气,他头疼,并且想赶紧离开这儿,
但不行,还有事情没交代完,姜未绝刚想开口就发现雅梅的气场变了,那张丁点事就能换一个表情的脸冷硬下来,并沉默的看向地面。
“死人脸?”
姜未绝试探的问了一句。
“呼——贪熊……”
雅梅转而看向姜未绝,眼神中杀气怎么藏都藏不住。
但姜未绝从那杀气里却看出另一种东西,那是羞耻心。
“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不是吗?”
剑已握紧,只待人挥下那惊艳的光影。
其实,只要沉默就能消弭一场争斗。
可姜未绝却没忍住,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在噗呲一声后,漏笑了。
而后便是横来的杀招。
银凌折光切过姜未绝的胸膛,带起一串惊人的火花,这柄神兵利器没能如以往那样破开敌手的胸膛,只因它碰上了比它更坚硬的武装。
那武装在划开的间隙中露出它是真容,那是一片片鳞甲,它们轻微的咬合着,在血肉的拉扯下像是有生命般,令人恐惧。
但更令人恐惧的应该是他的主人,姜未绝,不,应该是大柱国贪,贪露出了他的笑容。
见证过这种笑容的人很多,见过这个笑容然后活下来的人的很少,那些直面笑容的人都被贪熊无情的撕碎在战场之上,成为那令人窒息的尸山血海上的一沙一石,一点一滴。
黑夜之下,杀心竟起便有煞气相随。
梅先落凝眉抬剑,注视这降临人间的杀神。雅梅心知用以情斩情的法门能斩去大半煞气,可被破掉煞气的贪熊只会更强,那褪去血煞污秽的无垢金身天克无情,唯有转为至情至性的状态才能有五成胜算。
但那至情至性的状态………
饶是以冷漠无情状态下的梅先落都有绷不住。
那真是他?
贪熊咧开嘴,那狰狞的獠牙展露便要见血,他张开双臂,五指成爪,就要扑向雅梅。
可另一个人的苏醒却打断了这场战斗。
是夜鬼。
“我做的药酒……似乎……没有这么好的效果……持剑人,你……给我用得是什么药?”
“龙脉的血。”
姜未绝轻松的耸着肩,他转身之时杀意早已消失不见,贪熊微笑着,语调轻快。
“看来很好用!”
“龙脉!……姜未…咳咳咳…绝!”
夜鬼艰难的爬起身,那条丢了的手臂竟也在此时缓慢长出,新生的肉娇嫩得容不下半点忽视,所以周密只能继续躺在废墟里,可那暴怒的喝骂却显得中气十足。
“姜未绝!你踏马个败家子!古凉的龙脉是给你这么用的吗?狗娘养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们到底耗费多少心血才把祂养成那样!你踏马还敢在那宝贝身上取血!你怎么敢这么做!”
“这不是为了救你嘛,”姜未绝掏了掏耳朵,毫不在意的说。
“草泥马的!你对得起那些英灵吗!我踏马一定要让曹柳卿再关你五十年禁闭,放你他娘的出来就是个错误!”
夜鬼还在破口大骂,但姜未绝已经不想理他了,他背过身又看向梅先落,撇着嘴问:“为什么不下手再狠点?他现在这个样我可不敢背他回去。”
“他藏的很好。”
梅先落说,雅梅摸着脖颈又补充道:“但,他露了破绽。”
当时那锋锐的刃口已经划开了脖颈,那抑制不住的杀心和喜悦却瞬间暴露了位置,使得梅先落能一击致命。
“他藏不住杀心,杀不了曹柳卿。”
“啊~这样啊。”
贪熊摸着下巴,看上去很为难。
“那夜鬼就没能完成任务,你呢?至情至性的状态适应得如何?”
“很难掌控。”
梅先落轻轻摇头。
“啧~那就只能靠那群他乡之人的法子了。”姜未绝挠了挠后脑勺,很是遗憾的说:“我们俩的胜负也只能等到那一日了,但愿你还来得及悟透。”
“一定得是我们俩的吗?”
梅先落的目光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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