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而又巨大的监牢之中,牧云、李鹏面色恭敬的站在一处。
在他们两人面前,身形庞大、相貌狰狞恐怖的狱神施施然悬于半空。
另有十来名紫府修士凌空盘坐,口中念念有词,周身不断散发出袅袅青烟,汇聚到狱神周围。
却见那被乌黑锥子扎入天灵,死死的钉在香案之上的金色脑袋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硕大的双目逐渐恢复神采。
那光头虽然无法左右看,可那泛着金光的眼瞳滴溜溜一转,竟像是将一切尽收眼底一般。
不待狱神动手,却见他先张口了。
“我当你们有何妙法,原来是请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他语气极尽嘲讽,倘若不是仅剩一个脑袋,想必定是要摇头晃脑一番。
牧云、李鹏两人面色一沉,就准备出口训斥一番,却被狱神摆手制止了。
“区区受缚宵小,安敢出此狂言?”狱神道。
“哈哈哈……”那头颅大笑三声,不屑道:“锉尔小神,也敢在本尊面前拿大?若非本尊另有要事,如今你早已化作灰飞,荡然无存矣!”
狱神有些口中獠牙颤动,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稍显虚幻的身子微微一晃,便已来到它的正面,饶有兴致道:“此话当真?”
“本尊岂会屈尊降贵,欺你一个小小神官?”
狱神闻言,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起来,“那好,本神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本体所在,定然不会再叨扰大人。”
说着,面容可怖的狱神甚至冲着它深深揖了一礼。
这一幕,令得站在不远处的牧云、李鹏两人顿时大惊失色,口中连道“不可”。
只不过不等他们真的有所动作,便被狱神一个眼神所止,面色阴沉的站在原处。
他们两人倒不是不理解狱神的做法,作为常年与魔修打交道的问剑阁修士,岂会不知便宜行事?
若是这世间魔修都像这般能够说两句好话便得到情报,那问剑阁每年伤亡不知会少上多少。
只不过,在他们看来,即便真的到了这一步,该说软话的也不应是堂堂狱神。
作为灵苍神庭正神,狱神之威严岂能空耗在如此地方?
但他们所不知的是,灵苍神庭选拔神官之时,并不只是单单从修行者之中选取,更会遴选有德、有功之人,而狱神曾经便是人间官吏,行事不拘礼仪,以实用为准。
狱神自受封成神以来,更是将此观念发扬光大。
在牧云与李鹏两人看来有受辱之嫌的事情,在狱神看来却不甚在意。
可不曾想,他做出了如此姿,那金灿灿的硕大头颅,不仅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反而愈发嚣张的笑起来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是两句白话便能从我口中套出消息,白日做梦!”
牧云两人听闻,顿时怒气勃发,手中灵光闪烁,就要出手教教它阶下囚的规矩。
自捉住它以来,不论他们如何动手,这魔修一句都不吐口。
今日好不容易请来了狱神,却不曾想起到了反作用,污言秽语口出狂言,真当他们问剑阁无人呼?
即便不能从它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也不代表问剑阁就真的就查不出来它了!
就在这时,足有三丈高的狱神已重新直起腰来。
它宛如鬼爪的巨掌轻轻一抓,一团青烟便化作铰链,将那不断喝骂的头颅捆住。
随后,转过头来,冲牧云两人狰狞一笑:“莫要因小失大,此事既已交到了本神手中,定会让其开口,权且放心。倘若本神真的做不到,二位再去请你们那代阁主出面不迟。”
狱神亲自开口安抚,牧云、李鹏顿时收敛怒气,口称“岂敢”。
他们算是哪个分位,怎敢在狱神面前拿大?刚才之所以做出怒发冲冠之态,除了恼怒那魔修不知好歹之外,更是不愿狱神心生嫌隙。
倘若狱神真的因此对问剑阁有了怨气,即便他们真的将这恶诡本体揪出来,也难以弥补一二。
届时,代阁主说不得便会亲自将二人拿下。
好在狱神大人自有计较,看起来并未因为魔口无遮拦而恼怒,甚至还有心情与他们说笑,令两人心中稍安。
稳定住后方,狱神重新转过身,也不再多言,右手掌心桃木剑高举,绽放出莹莹毫光。
却见已然充斥了整间牢房的青烟如烧开了的滚水一般骤然波动起来。
下一刻,沸腾的青烟形态千变万化,化作各色厉鬼,有的青面獠牙,有的赤眉利口……其形状各色,却都有一股骇人气势在身。
即便是牧云与李鹏两人已是紫府修士,是这人间少有的强大修行者,却不知为何,也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眼见这好一副魑魅魍魉景象不断地张牙舞爪,即便是负责请神仪式的众紫府也感到震怖。
倘若有心智不坚者,只这一幕便足以令其肝肠俱断,暴毙而亡!
所幸在场之人修为无不高深,虽感到畏惧,却不曾失了胆气,因而并无大碍。
狱神燃烧着炬火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心中暗自点头,看来这问剑阁之人都还算正派。
眼前这一幕百鬼之景像,乃是狱神神职所化,用浩荡青烟化惩恶厉鬼,但凡作奸犯科、罪孽深重之徒,只消面对此景,便是有再高的修为,也定会因为心中之罪而惴惴不安。
时间稍久,更是会心生无穷悔意,不需他再多说一句,便会自己将所犯罪孽倒的一清二楚。
而今问剑阁众人虽也感到畏惧,但那只是常人面对身负道德光轮之神官的常态。其各个目光澄澈,并无逃避之意,显然不曾真的做下恶事。
狱神环顾四周,口中发出令人恐惧的笑声,与半空的魑魅魍魉会作一团。
“尔等且先下去罢,有结果本神会通知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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