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走后,屋子里凝重的气息搅也搅不散,就像雨后的苔藓一样,泥土没进鼻腔的感觉。

立夏端着茶:“小姐?那道士呢?”

文昭玥拔下头上仅剩的一根簪子,换了华丽的头面,矜贵又狂傲。

“走,进宫。”

立夏大惊:“小姐,此刻进宫做什么?”

文昭玥垂下眼眸,再抬眼时已然平静,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乖戾:“我去讨个说法。”

宫中承泽殿。

“陛下,文家小姐请见。”

龙椅上精神奕奕,态度平和的男人微微笑着:“宣。”

“宣,文大小姐觐见。”

文昭玥大步流星走进来,笑容明媚,讨喜的很:“陛下。”

昌辉帝也不介意她的失礼:“文丫头怎么今日来了。”

文昭玥低下眼,抽了两下鼻子,果不其然皇帝问:“怎么了这是?”

文昭玥唇角勾起一抹嘲讽,面上乖巧:“本也不想此时进宫叨扰陛下,可实在是无奈而为之。”

皇帝笑容一滞:“怎么?皇子们欺负你?”

文昭玥眼中渐渐湿润:“陛下,山匪猖獗,今日臣女上山为父亲祈福,却被山匪所截,幸好陛下的侍卫在,不然,我便要见不着这大盛山河了。”

她搬出了文将军,又恭维了皇帝,意图很明显,解决此事,还我文家清白。

皇帝身侧的手收紧:“文丫头,你可是在弥陀寺上香?”

“嗯。”文昭玥看见了他的动作。

是,你心虚了,是吗?

文昭玥心里像是缠了一圈丝线,密密麻麻,疼痛难忍。

皇帝笑着安慰:“放心,此时朕定会给你个交代,也好让文将军放心。”

他也拿文家说事,言外之意就是此事无关对错,只为安抚。

文昭玥又开始哭,眼眶红的像是抹了口脂:“此事与家父无关,无非是臣女不加防备,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这个“歹人”是谁不言而喻。

文昭玥向来娇蛮,皇帝知道,但今天的文昭玥,格外难缠。

皇帝笑了,扳指却快要捏碎,文昭玥,聪明啊,装了这么久,碰到文家就摊牌了是吗?

“好,朕,明白了。”他依旧和蔼的笑着。

文昭玥离开了,从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就闭上眼,心里涨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皇帝是她最信任的长辈,她宁可怀疑仅有一面之缘的贺宁玦都不愿意怀疑他,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你?

文昭玥的指甲嵌进肉里,血慢慢渗透肌肤。立夏在一旁候着,此刻也安静的不像话。

立夏垂下眼睛,意味不明的浅笑。

“立夏。”这一声唤,叫立夏愣神:“怎么了小姐?”

文昭玥再抬眼,眸里的翻涌情绪已然消逝:“去茶楼里散布流言,就说衡阳山山匪下山作乱,声势要大。”

立夏依旧是那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为什么啊小姐?”

文昭玥抿了口茶,笑意淡淡的直视立夏:“你随我,上山可好?”

立夏几乎是一瞬间就发觉了不对劲:“小姐,你要干什么?”

文昭玥垂下眼眸,低落的神情比方才更甚:“立夏,你不愿便留在府中,现在,去容妃娘娘那。”

“我要做衡阳山的下一个新娘。”

这话便如平静的湖面被抛入巨石,激起千层浪花,久久不能平息。

立夏眼眶瞬间红了:“小姐,我陪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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