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公园的一张长椅上,低头独坐的男人忽然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

他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北大陆人的脸,属于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普通人,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戴着兜帽,半张脸隐藏在帽檐的阴影里。

没有人关注这个男人。也没有人看见,他的额角一瞬间青筋凸起,惨白的眼球布满了蛛网般的鲜红血丝。

“呼哈……”

拉莫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的白气在夜风中扭曲飘散,脑海中的剧痛也逐渐舒缓了些。

每一次分裂体的死亡,都会使他经历类似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他已经习惯,也能够承受得了。

“那个男人……”

他阴沉着脸,心中有些猜测,却无法十分确定。

分裂体死得太快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死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临死前感受到的那种铺天盖地的沉重压迫感,让拉莫斯不由自主想起了之前在海边山林的那次逃亡。

这一次,他又看到了那时候坐在车里的那个男人。对于“变形者”来说,记住一个人的外貌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对方极具辨识度的五官让他印象深刻。

一周前的担忧终于变成了现实,那个能力克制自己的男人果然与灵机局合作,成了他绕不过去的障碍。

“也罢。”

兜帽青年的嘴角上扬,咧开一个狷狂的弧度,“混乱的盛宴就要开始了……这一回,就让我好好和你们玩玩。”

他从头上拔下一小绺发丝,信手抛飞在夜风中,后者蠕动着变成了十几只不起眼的绿头苍蝇,嗡嗡叫着往马路对面的体育馆飞去。

与此同时,他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灵启时刻已然临近。

拉莫斯打算回到天水琼楼别墅的祭祀点主持仪式。只留一个分裂体在那边,还是难以令人放心。

至于这里的行动,十几个分裂体足够应付了——即使全死了也无所谓。分裂体死亡只会使他头痛欲裂,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副作用。

本体能够做到的事情,分裂体基本也都能做到,只是不能够再分裂,生存能力稍差。对于本就是消耗品的东西来说,这算不上什么缺点。

只要本体不上场,他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这,就是他在灵机局,以及那个神秘男人眼皮底下搞事的坚实底气。

……

体育馆的音响室和广播站是在二楼办公区的相邻房间,负责监视这里的是张彬尉和灵机局的另一名执法者,名叫史衡。

音响室内,工作人员紧张而忙碌地做着演唱会的幕后工作,广播站里则只有一个值班人员,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

直到演唱会的最后半小时,都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十一点整,张彬尉用对讲机向指挥台报告了“一切正常”,转过头就见同僚史衡打着哈欠,从对面门里走了出来。

“差不多结束了吧。”

“还有半小时。”

“我看那人是不会出现了。得,今晚又白跑一趟。”

史衡伸了个懒腰,向张彬尉发出邀请,“下班后去吃个宵夜啊?”

张彬尉瞥了他一眼:“越到最后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了。”

史衡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转身往外走去,“我上个洗手间,帮我盯一会。”

“那你快点回。”

史衡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自从加入灵机局以来,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像这样熬夜执勤了。

虽说待遇不错,可私人时间几乎没有了,以至于年近三十,却连个女朋友都交不到,看不到半点成家的希望。

再熬两年,他就要考虑申请转后勤了。

就在史衡解完手,准备离开洗手间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只静静趴在角落的苍蝇。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只苍蝇与寻常所见的不同,那双绿眼睛仿佛在幽幽地盯着自己,里面有一丝人性般的色彩。

史衡心中一动,不等他走近细看,那只苍蝇突然直直地朝他飞了过来。

他嫌恶地挥了挥手,将它赶走。

却并没有发现,这只苍蝇绕了一圈,悄然无声地从背后飞近了他的脖颈。

正在迈步往外走去的史衡忽然觉得后脖颈穿来一丝针扎般的刺痛,紧接着便是一阵强烈的晕眩。

“有情况……”

他脑海中只来得及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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