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月上初像往常一样,收拾上一场骑射课留下的箭羽,更新新的箭靶,再把场地打扫收拾。冬日的风带着冷冽吹打她的脸庞和手背,红透的鼻头给她白皙的脸上点了一点俏皮。白色兔绒帽,像一个雪球,将的她的脸包裹在里面。顾怀之站在远处,看着她,与之前的她仿佛又生出一些生气来。她好像更喜欢一个人的生活,这种生活让她有了快活,嘴角压抑不住的笑,点亮了他的双眸,清透地像迎春而化的小溪。虽然他们之间的认识,与交谈,仿佛一直都不太愉快,但与她第一次的见面,始终让他记忆深刻。他抚摸着腰间那柄与他不符的剑,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收拾完的月上初,往手上哈了一口气,裹紧了大氅,走进自己的棚子,坐在炉子边,喝上一口暖着的热茶,惬意地眯着眼睛。骑射场上,已经开始了新的课业,乔夫子跟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课件休息时,他走进她的棚子,坐在炉子另一边,月上初熟练地拿了一个新杯子给他倒了一杯。不管是院长,还是乔夫子,他们已经习惯路过她的棚子的时候进来喝一杯茶,吃一块点心。这一处的风景与惬意仿若是另外一个世界,将浮躁的心情慢慢平复。
“今天看样子是要下雪,天色灰暗的不行。”乔夫子几乎是在没话题找话题。
“嗯,是啊。”
“夫子!夫子!”远处,忽然有一位学子焦急地朝着他们跑来大喊:“博宇喝钱维在马厩打起来了。”
闻此,乔夫子惊坐起,问道:“怎么回事?博宇向来性子温和,怎会和钱维打起来?”
那学子跑近了,喘着气道:“那个钱维,仗着京都有人撑腰,非要选博宇兄那匹良驹,大家都劝着让他选别的,这是博宇兄自己的马。他,他不但不肯,还举剑要将马杀了,说他不得就谁也别骑。夫子,你快起看看吧,我看博宇兄那样子要吃人一样。”
这匹良驹书院上下都知道,是他兄长专门给他挑的小马驹,从小养到大,是要跟着他上战场的。可惜他兄长英年早逝,没来得及带弟弟历练教导,就战死了。平时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偏不能碰他的马。
三人几乎是奔去马厩,月上初心有不安,等他们赶到时,曾博宇几乎是满身的泥泞,脸上是隐忍的冷汗,他的右手呈现扭曲,众人愤愤的看着钱维。显然后者一副得意,抬着下巴冲曾博宇嗤笑道:“就凭你,也想与我斗,也不看看你爷爷我是谁!”
他那副嚣张的嘴脸气地周围的学子们都怒目而视,却也不敢上前与他争辩,显然他已经是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与他们斗过一轮。
“好大的口气!”月上初说完这句的同时,几乎是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乔夫子都来不及阻止她,钱维的身影已经从他眼前飞出去,撞在一推干草料上埋了进去。众人皆是一愣,等反应过来他也已经从里面爬了出来脑袋上插了不少的干草,样子很是狼狈,都忍不住轻笑。
钱维指着月上初,一口气没出来,还不等他说一句,只听见她冷冷道:“今儿,我这孤家寡人就陪你玩玩。他们怕你,我不怕,把你打残了谁也找不着爷我。”
月上初没想那么多,这等恶人此时不打何时打,等着他喊人来打群架吗?多不划算,大不了她拍拍屁股再溜了就是。他还能比假太子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脚上去踢在他下巴上,人好不容易爬出来,又被踢翻了,整个人翻了个跟头重重砸地上。钱维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断一般疼得他龇牙咧嘴,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知道这人是谁,就被打的抬走了。
乔夫子哆嗦着手,擦着额头的虚汗,指挥着其他学子将两人送去医馆,月上初一副还要追着过去的架势吓得他一把把她拉住,怒道:
“你作甚!已经这样了还不够吗?你想想待会儿怎么和院长交代吧!”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但他起头欺负书院的学子又怎么说,不敬烈士又怎么说?我看院长爷不会这么简单给他接过去。”
“他的事另说,你是有几个脑袋一人当,他家老宅就是涧阳府的,其夫在京都的官职不小,整个涧阳府,没有几家敢惹的。你是闯了大祸了,院长都不一定能保你命。你说你平时挺安泰自若一人,今儿吃了炮仗了!”
许是吧。月上初想,自从见到顾怀之,她的肝火就没下去过。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夫子你自己先静一静吧,没什么事。放宽心。”说着,大步流星地走了。
“你,你,你个泼皮!”乔夫子活了这把岁数了估计都没这般无语过。
这一日,整个涧阳府都疯了,银海书院更是被人围堵地水泄不通。月上初起初没觉得钱维这人有多疯,顶多就是跋扈。她不在京都生活过,不晓得这弯弯绕绕的东西,居然这般无法无天,怪不得曾博宇被打断了手,也不敢吭声。
“今日你银海书院不给我钱府一个交代,我就拆了你们这座书院。”钱家了老太太比钱维更嚣张,开口就要拆了书院。
虽然众人都怕钱家,可银海书院的风骨却从来不输的。抛开月上初不说,就凭他钱维今日的德行也该被赶出书院的,更不要说月上初这“见义勇为”,在没有一个好的处置之前,是断不会将她交出去。
“其实不必如此。”月上初被一众学子护在身后,尴尬道。她是想跑的,奈何被人看的死死的。
院长卢睿谦正色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银海书院其实你等说拆就拆的,你们若要讨要说法,就事论事的说。上来喊打喊杀的是要给谁下马威?”
卢睿谦当了这么多年的院长,银海书院虽然不大,在整个涧阳府也是有名气的,银海书院学子风骨和学识不输京都的大学院。书院出来的学子在朝为官的也不少,钱家当真是嚣张跋扈的很。
“我家孙儿被书院的杂工打的浑身都是伤,你把人叫出来便罢。我不为难你们。”钱老太太一副我不和你们计较的模样更是让人不快。
卢院长反而拿这厚脸皮的婆子没办法,左右都是书院的人,且钱府轻易不去得罪的好,甚是为难:“人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的交给你,自有书院惩处。”
“那就是不能善了,不是我老婆子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你们欺人太甚!”
“你!”卢院长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后退了一步,被人扶了一把。便停听得一人说道:
“卢院长给你钱家三分脸面,你却想蹬鼻子上脸了。好大的口气。”顾怀之将卢院长扶着,对着钱夫人嗤笑道。
银海书院要在涧阳府生存,与钱家自然是不能撕破了脸,也不能将她家小钱公子那脸随意的踩。可顾怀之和月上初不一样,他们一个江湖高手,一个圣上遗珠,一个混迹江湖榜上有名,一个江湖混迹哪儿都没有名。都是谁来了都不怕的主。
“你是什么人?我和卢院长说话,有你什么事?”钱老太太拐杖一震,呵道。
“涧阳府什么时候钱家说了算,我等平民连个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怪不得,钱小公子目中无人,连同窗的手说折断就折断,简直没有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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