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东方日头还低。

在春安县中混迹多年的唐老六急忙带着李周出门。

他们尽是挑选人迹偏少的地方行走。

避过路上来往行人。

而后来到李周昨日进城的那道水门处。

如今还没打开。

唐老六给看守水门的守卒递了一把铜子。

两人便划着挂了巡检司旗子的小船出了春安县城。

一人一桨。

摆动的手臂快得连影子都瞧不清楚。

在幽邃深沉的不息川流中。

他们总算是在别人上值之前赶到了巡检衙门。

巡检司坐落于江南的南峰山脚下。

从县城出了水门直接过来只需一刻钟的水路。

巡检衙门设立在外而不放在城内。

便是因为此处乃是三江合流的要紧位置。

巡检司需要照应多处。

不得不将衙门放在此处,

要知道往北顺流而去一刻钟的水路。

便是市舶司拦路设卡的位置。

市舶司主管江河溪流中的一切船只、渡口、船埠。

春江水深船多。

南来北往的行人自然也多。

能收钱的对象肯定也多。

但有时候出了差错。

遇上偷闯的匪人暴露行迹。

市舶司的兵丁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而巡检司这时候便能发挥作用了。

他们虽然不善解决问题。

但常年在解决制造问题的对象。

唐老六熟门熟路地带着李周进了巡检衙门。

沿途一点阻拦都无。

等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至后衙巡检大人日常起居所在。

才终于有个约莫六十来岁的老人拦住。

“唐老六!何事让你这般急躁呀?”

瘦高瘦高的老管家。

胡子一片花白。

嗓门倒是洪亮得像是顿顿能吃三碗干饭。

声音都快传到巡检司衙门口外面去了。

“急事,急事!莫挨老子!”

唐老六拉着李周就要从旁边绕过管家。

“哼!”

冷哼一声。

老管家伸腿故意往他们面前岔着。

脑袋高高扬起看着廊柱顶上的花鸟雕纹吹起口哨。

只是单单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二人眼前。

摆明了是要收钱。

“入他先人的!周扒皮又缺钱了!

你兜里除了那张银票还有银钱吗?”

恨恨不平地盯着那张碍事老脸。

唐老六往怀里一把摸空就问向了在他身后的李周。

都怪自己昨晚输得太狠。

李周稍稍迟疑。

还是伸手从怀中取去那个装着他真正家当的小小钱囊。

“给,这里面有二钱碎银子。”

唐老六接过。

深吸口气便往这又小又旧的钱囊里探进去两根粗黑手指。

捻出来一钱碎银。

刚想交给还在看花鸟雕纹的老管家。

那根伸在半空的枯瘦手指就变作了两根。

“现在变两钱银子咯。”

“入你先人的周扒皮,你给老子等着!”

不仅被驳了面子,还被接二连三敲诈一番。

唐老六气得干脆一把将手里碎银连带钱囊都塞进了周管家的怀里。

他发誓必定要跟巡检大人告状。

“嗯,不错。”

收了银钱。

心满意足的周管家便把他那瘦高瘦高的身子往旁边一让。

顺势收回那条岔出去的老腿。

但跟着唐老六走出去两步后。

李周却是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周管家淡淡说了一句

“劳烦老丈将钱囊还给小子。”

这东西是他从山里带出来的。

算半个念想。

好歹与那些人相处了年余光景。

说是了无牵挂。

哪里真能忘得一干二净。

雁过尚且留痕。

“哟,还挺有礼数。”

周管家算是第一回见到被他刁难勒索还能叫一声老丈的年轻人。

大多数时候。

他们都和唐老六这种泼皮般的兵油子一般骂骂咧咧。

“还你,少爷在花园偏厅那边。”

他将钱囊里的铜子也一个不剩地掏空。

而后将钱囊还到了李周手里。

“多谢老丈。”

李周拿上钱囊就跟等了片刻的唐老六一道走进后衙。

他在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