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商山四皓那样被聘请出山的高士。”
原来他就是这村里的富翁陶大户,为人正直好客。
原本他只是过来吩咐下人把门给关紧,却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有人在外面。
陶老者想着邀请他们进屋避雨,正巧听到蒋震卿那句玩笑话,心里有些不痛快。回去跟家里人一说,都让老者不要放他们进来。
他到底心软,站在门口,看着雨中狼狈的三人,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门:“哎,刚才那位自称我是他未来老丈人的,是哪位呀?”
这话一出,蒋震卿立马觉得先前有些失言,脸上瞬间红了个透。
那两位客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数落他:“他确实不该这么说的。”
老头儿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有数了,对两位客人笑眯眯地说:“两位既然来了,就赏个脸,到我家去坐坐。至于这位嘛,他自个儿说是我的子侄辈,与你们不一样,就不用进来了。就在这儿等着吧。”
两位客人正想客气几句,却被老头儿一把拉住,硬生生拽进了家门。
刚跨进槛内,老头儿早把两扇门,扑的关好了。
进了屋,老头儿还气呼呼的,一边安排座位,一边数落:“刚才这位小兄弟,那话讲得也太不靠谱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笑话嘛。”
两位客人赶紧替蒋震卿打圆场:“他叫蒋震卿,年轻人嘛,说话没个把门的,您老就别跟他计较了。”
老头儿却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没过多久,酒菜就上来了,可老头儿愣是没提门外蒋震卿那茬。
两位客人心里虽然过意不去,但看老头儿这模样,也不好再提,只能先顾着自己吃喝。
蒋震卿在大门外,心里头琢磨着自己刚才的失言,真是丢人现眼。
他孤零零地站在屋檐下,左右摇摆,四周黑漆漆的,雨水伴着孤独,让他倍感冷清。
他心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可雨太大,路太黑,又不敢冒然行动,只能硬着头皮等下去。
过了会,雨势渐渐小了,云层中透出朦胧月色,他耳朵贴近大门,里头悄无声息,便寻思:“他们八成睡了,我还在这儿傻等啥?不如趁着月色,赶紧开溜!”
转念一想:“那个家伙虽然生气,但总不至于把我扔这儿不管吧,应该会给我找个住处,我再等等看。”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门内忽然传来轻声细语:“别走!”
蒋震卿心头一暖,暗自庆幸:“看来他们果然没忘了我。”便随口应道:“知道了,不走。”
过了一会儿,里头声音又起:“有些东西你拿去,收拾一下。”
蒋震卿心里有点不爽,琢磨着:“这帮人真是的,白吃白喝还拿东西,太不厚道!”
但嘴上还是答应着:“好的,知道了。”
蒋震卿眼前突然一黑,两个沉甸甸的被囊从墙头飞扑而下。
他好奇地提起一看,哟,这金银器物满满当当,分量十足。
他慌慌张张地背上,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想:“这要是被发现,那可就热闹了!”
跑出老远,蒋震卿回头一瞥,那墙上竟然跳下两个人影,他心中暗笑:“嘿,这俩家伙也出来了,恐怕有人追出来,我得先走,不等他们了。”
于是,他加快脚步,那两人也不紧不慢地跟着。
蒋震卿走得稍远些,灵机一动,心想:“他们赶来了,这东西肯定得平分,趁他们还没追上,我得先挑些值钱的藏起来。”
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值钱的黄金挑出来另包一囊,其他的就留在原处。收拾妥当,他又继续上路。回头望望,那两人似乎并不急,始终保持着那么一箭之遥。
蒋震卿匆匆行路,眼看天就蒙蒙亮了。
那两个身影才有些着急,赶超过来。
他乐呵呵地招呼:“哎,你们怎么这么慢!”
待两人走近一瞧,愣了神,这不是昨天那俩旅伴,竟是两个女子。
一位头裹临清帕,身着靛蓝绸衫,美得不可方物;另一位发髻散乱,身穿布袄,活脱脱的丫鬟模样。
蒋震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拉住那那美貌女子说:“跟我来,有事儿商量,不同意?那我就只能‘护送’你回家了。”
女子一脸无奈,只能乖乖跟他走。
到了家酒馆,震卿挑了个幽静的楼房,把两人安顿下来。
他跟店家打趣:“老板,我们夫妻俩来烧香,弄点好吃的填填肚子!”店家笑呵呵地应了。
蒋震卿好奇心起,低声问那女子是何方神圣。那女子只能一五一十道来:“我叫陶幼芳,昨儿个你还见过我爹呢。我那未来夫婿褚家儿子,眼睛不好使,我不想嫁给他呢。我有个表弟叫王郎,少年美貌,我心下有意于他,我们俩早就约好了今天夜里私奔。我等了一天,快到晚上的时候,听到我爹大吼‘门外那家伙胡说八道,什么丈人家里!’我猜准是王郎到了,就带着丫鬟拾翠匆匆忙忙翻墙出来。看见你在前面背着囊急走,心里默念‘没错,就是他!’小心翼翼地跟着你,生怕被人发现。谁料跟错了人,现在也没法回头了,只能赖上你了!”
蒋震卿一听,乐了:“哈哈,这不是缘分是什么?我还单着呢,不如咱俩凑一对得了!”
说完,他带着幼芳和丫鬟包了一条船回家,也不管那两个朋友了。
回到家,一家人问起来,他就笑呵呵地说:“这是我在路上捡的宝贝媳妇!”
那女子嫁到蒋家后,里里外外操持得头头是道,和蒋震卿相处得甜甜蜜蜜。
不久,两人的爱情结晶——一个小胖墩儿呱呱坠地。
但女子一想起远在家乡的双亲,便忍不住泪眼婆娑。
某天,她抓着蒋震卿的手,泪水涟涟地说:“当年我硬是要跟那瞎眼的未婚夫对着干,才搞出这些事儿来。现在想想,跟了你,我不后悔。可我那俩老爹娘,年岁大了,没了我不定多担心呢。一年多没消息,我这不孝女心里那个急啊,再这么下去,非得愁出病来不可。我那俩老,平时宝贝我这宝贝我那的,要是知道我在这里,肯定高兴都来不及,哪会真生我的气呢。你有没有啥好主意,让我跟他们通个信?”
蒋震卿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这有个哥们儿,阮太始,在诸暨那边教书,人特实在,我俩关系铁着呢。我找他帮忙,准没错!”
蒋震卿风风火火地找到阮太始,把来龙去脉一说,阮太始拍胸脯保证:“那两位老人我是知道的,诸暨有名的厚道人。这事包我身上,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让他们放心!”
蒋震卿千恩万谢,乐颠颠地回家给媳妇儿报信去了。
我们再说陶老那晚留了两名客人过夜,第二天一早,他又端出了丰盛的早餐,那俩客人吃饱喝足后,感激不已,一边道谢一边告别。
陶老送他们到门口,还乐呵呵地说:“昨晚那狂生也不知跑哪儿睡去了,让他受点教训,让他这轻浮行为收敛点儿。”
两客人说:“他肯定等不及先走了,我们找到他得好好数落一番。陶老您就别担心了!”
陶老摆摆手:“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哪会真放在心上。”
客人走后,陶老刚进家门,就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爹爹,不好了!我姐姐不见了!”
陶老一听,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急忙跑进屋。
只见王妈妈坐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
陶老忙问发生了啥,王妈妈抽泣着说:“昨晚她还好好的在屋里睡觉,今早我忙着招待客人做早饭,就没注意她起没起床。及至那客人一走,我就想找她一起吃个早饭,谁知道一进屋,箱子柜子大开,连那服侍她的丫鬟拾翠也不见了踪影!”
老者惊得目瞪口呆,连连摇头,“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一旁的养娘插嘴道:“该不会是昨天那些客人里头,混进了拐子,夜里把人给拐跑了吧?”
老者瞪她一眼,反驳道:“别胡说八道,人家初来乍到,住了一晚就走了,哪有那本事拐人?再说了,门外那个家伙我看不惯,连大门都没让他进,怎么可能和他有关?肯定是早就和人商量好了,趁着有客人在,就混水摸鱼跑了。你们平时看出小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
一个养娘煞有其事地说:“阿爹这猜测八九不离十。姐姐因为被许配给个瞎子,心里不痛快,成天眼泪汪汪的。也就和王家那位小哥还能聊得来,拾翠那丫头常常帮他俩传话呢。八成是俩人约好了私奔。”
老者派人去王家打探,结果王郎在家,啥异常没有。
他犯了难,心想:这事儿可不能传出去,不然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褚家那盲子退婚就算了,可女儿没了,心里总不是滋味。
他跟王妈妈说着说着,老者突然来了情绪,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掉下来。
后来听说褚家盲子去世,老夫妻俩又是一场大哭,边哭边说:“要是早早走了,也比现在省心啊!”
一年后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余杭的阮太始突然登门拜访,老者迎出门外,打趣道:“哎呦,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阮太始哈哈一笑:“这不是想你们了嘛,抽空过江来看看。”
老者忙吩咐整治酒席款待。酒过三巡,话题转到江湖趣闻,两人谈笑风生。
阮太始提起一事:“我们那儿有件趣事,有个愣头青出游时,一句玩笑话就骗了个媳妇儿回家,听说那媳妇儿还是你们这的人呢。”
老者好奇:“她姓啥?”
阮太始答道:“姓陶,叫幼芳,十八岁,还有个丫鬟叫拾翠。”
老者瞪大眼睛,惊讶道:“哎呀,那不是我失踪的女儿嘛!怎么会跟了他?”
阮太始笑眯眯地拉开了话匣子:“老丈,还记得当年那个淋得像落汤鸡,自称是您女婿的家伙吗?哈哈,您愣是把他晾在门外,不给进门,那场面,真是笑死人了!”
老者摸着胡子:“是有这么档子事儿,那陌生人我可是头一回见,谁知我家那傻丫头,竟然跟着他跑了。”
这时,阮太始添油加醋,把蒋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末了还调侃:“你说这事儿邪门不邪门?现在他俩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老丈,您不想见见这小家伙?”
老者眼巴巴地答:“想见,当然想见!”
话音刚落,王妈妈就从屏风后“噔噔”跑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冲阮太始就拜:“哎哟,我家那丫头失踪后,我和老头子哭得死去活来,你要是能帮我找回她,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阮太始忙扶起她,提醒道:“您二老想见女儿,可别对女婿摆脸色,人家可是当地有名有姓的世家子,配得上您家闺女。要不,二老跟我走一趟,亲自去认认这门亲?”
老者摆摆手:“只要能见着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还有闲心怪这怪那!”
老者穿戴一新,与阮太始一同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前往余杭的路途。
抵达蒋家后,阮太始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蒋生闻言,连忙出门迎接老者,而他的女儿也迫不及待地跑来中堂。
久别重逢,父女俩相拥痛哭,场面感人。
老者随即邀请蒋生和女儿一同回家,女儿也一心想见母亲,于是众人一同前往诸暨村。
母女相见,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们边哭边说:“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谁知还有今天!”
周围的人也不禁感动落泪。
哭过之后,蒋生向岳父岳母请罪,连连磕头:“小婿当初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岳丈当真,引发这场误会。谁知却因此促成好事,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老者哈哈大笑:“这是天意,让你说出那番话,促成这段美好姻缘,何罪之有?”
正说着,阮太始也带着贺礼上门道喜。
老者遂请阮太始做媒,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酒席,邀请亲族见证,重新为蒋生夫妇举行婚礼。
婚礼结束后,老者还赠送了丰厚的礼物,送他们回家。
蒋生心中庆幸,若非当初的恶作剧,哪能遇到老者,享受到这等天定的良缘。
这便是天意弄人,喜从天降。
话说祝枝山的《西樵野记》里头,有个让人笑掉大牙的段子。
有个愣头青,自以为聪明,把元朝的《玉清庵错送鸳鸯被》和那嘉定篦工徐达的传奇故事七拼八凑,整出了一本《鸳衾记》。
这书里头,情节乱成一锅粥,主线副线纠缠不清,让人读得是云里雾里。
于是,咱今天就来还原还原,让这故事变得通俗易懂。
有首诗不是这么说的嘛:
只用一句简单的话就赢得了女子的芳心,这真是一段奇妙的缘分,
这样的新闻本来就应该广为流传。
但其中的情节曲折离奇,充满了误会和错漏,
所以我决定重新讲述这个故事,以便更好地传达其中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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