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毕方鸟掠过南方天门,又轻巧划过一道宫门,穿过虚掩着的纱窗,在桌案前轻声停下。
那正在桌案上埋首书写的白衣公子停笔,脸上漾开笑容。
他起身至桌案前,轻轻取下毕方口中所衔的一卷锦书。锦书之上朗朗印着一行豪放大字,笔画间毫无章法,笔力却遒劲而潇洒:“勋尧,我一个时辰后到”。
没有落款,勋尧却好像透过这几个字看见重黎写下它时的模样——脑袋高高昂着,眼睛斜斜睨着,一笔挥洒而就。
他阅毕锦书,朝那毕方微笑致意:“我知晓了,青鸾,你一路辛苦。”
青鸾点头,回身飞出纱窗。
勋尧也推门而出,大步朝玄宫而去。
玄宫所处天域正中的紫微宫东侧,是十余万年之前玄帝颛顼所筑,历代帝储皆居于此。
勋尧踏上玄宫高台,迈过三道门槛,在正殿中见到了挚祁。挚祁正端坐于长桌之后,桌案前立着一位青甲将军,英姿灼灼,甲锋犹厉。
那青甲将军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身来,见是勋尧,揽了揽他肩膀,爽朗笑道:“许久不见。”
三月前,北垠之外的钉灵魔族进犯九泉,禺疆奉帝命伐敌,他自然也带军出征。此刻,他周身还带着北境的萧索气息,漠北的漫天黄沙却是分毫未沾染他身甲,就像那纯净冰冷的九泉,与一切沙尘隔绝,与所有污浊离分。
“玄冥!”勋尧见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又是此般意气风发,料想禺疆伐钉灵之战应是告捷了,他拍玄冥上臂,“北垠战事如何?”
玄冥道:“钉灵大败,正往漠北深处逃窜,我本奉命清剿其残部,突于战场收到太子令,要五神族神储皆入成均,父亲于是换了将,我便得闲来天域,向太子送上捷报。”
“禺疆尊上神勇非凡,麾下骁勇善战之将领众多,此战既已获大捷,不劳玄冥公子亲自坐镇。”勋尧打趣玄冥。
挚祁不同他们一道插科打诨,他后背仰靠高椅,右掌扣于桌案之上,食指轻轻摩挲指腹之下的禺疆书:“不可掉以轻心。”
勋尧点头:“兄长说的是。”眼前的兄长面如止水,宿命之锁将他捆于帝储高位,剥夺他的喜怒哀乐,要他于风云变幻中处变不惊,于泰山崩坏前安之若素,他习惯了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轻捻的指节是他情绪的唯一流露,勋尧知道,兄长此刻是舒心的。
挚祁又问勋尧:“什么事?”
勋尧说:“重黎来信,她就要抵达天域,我去接她,来问问兄长是否一同前往相迎。”
挚祁没开口,玄冥闻言却冷嘲道:“她好大的架子,东穆、少敛、居祀都早早到了天域,我军务在身,尚且自漠北从速赶回,唯她一人姗姗来迟。”
玄冥和重黎之间有过龃龉,勋尧护起短:“妹妹年纪小,恋家又如何了?”
玄冥耸肩,眉峰微挑,颇不以为然。
挚祁不语,右手食指无声轻点桌案,很快,他长指收回,紧扣握拳,手背上的青脉因握紧而鼓起,从指节一路延伸,直至没入袖口,他收回手,对勋尧说:“我还有事,你去接她。”
勋尧点了点头:“那我先去。”
*
站在南方天门外,勋尧极目远眺,一层一层的云团将天门外的无边天穹装点,天朗气清,是个迎接客人的好日子。
惠风轻拂,等待的过程中,勋尧回想起与重黎的相识过往。
第一次见到重黎是在泑山,那时她还不过豆蔻年岁,初次参加神族宴会,众神对她好奇倍加,只因她是这万年中唯一一位女神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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