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燧殿里觥筹交错还未停歇,典礼的主角重黎却已提早溜走。
循着父母的叮嘱装了数个时辰的端庄,这会儿累得很,通身筋骨都欠舒展,她躺在自己寝殿的榻上,四仰八叉。
侍女霁月提着一篮食盒进门:“小殿下,早上为着笄礼都未曾正经用过早膳,现下可是饿慌了吧?”
霁月将食篮置于桌上,掀开盖子:“神后娘娘说,她和祝融尊上还要宴客,约莫还需半个时辰才能来,她嘱我先给殿下送些点心,有你最爱吃的雪莲糕······”
重黎从榻上弹起,打断霁月的话:“方才昭燧殿里坐在尊座之上的是太子吗?”
霁月声音低了些,小心翼翼开口道:“应当是了,太子方年过弱冠,那位上神的年纪看着正相仿,何况能坐在尊座上的,除了天域的高辛氏,还能有谁?”
重黎嘟囔:“我时常听闻他,总好奇着想见上一见,可是过去在各方神族的宴会上,一次都未曾见过他。”
霁月接话道:“太子身居高位,定是没有那么多闲暇与自由的。”
“可他今日却亲自来观礼,我没想到第一次见他竟是在我的笄礼上。”
霁月这时已将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拿出放于桌上,她挺直了腰杆,说话声音都大了几分:“我们殿下可是颛顼大帝的曾孙女,祝融的女儿,天命的神储,更是未来的火神祝融,何况如今祝融可是天下最······”
霁月咽回就要脱口的话,改说道:“总之,殿下的成人礼,谁敢怠慢。”
重黎从榻上起来,从桌上拈了一块雪莲糕塞进嘴里。
“对了,”重黎双眼放光,“我可是依着爹爹和娘亲说的乖乖行笄礼了,爹娘答应我的事却还没兑现呢。”
霁月边说着,边拿了帕子给重黎擦拭沾了糕点的嘴角,“殿下再耐心等候小会儿,等吉时到才行呢。”
“好吧。”重黎取了块帕子,将剩下的整碟雪莲糕都裹进帕子里,“我出去一会儿。”
“殿下去哪?”
“我去瞧瞧那位天域来的太子!”
霁月打了个寒颤,她想起前回,重黎去九泉神域参加禺疆之女的生辰宴,和禺疆的公子玄冥结下了梁子;上回,又在扶桑神域的金乌节上偶遇玄冥,二人再度吵起来,重黎竟怒烧扶桑神树。
再往前数,这些年在各路宴席上,和重黎争吵过的各族公子不知凡几。
太子虽不是玄冥,但若冲撞了太子可比得罪玄冥要棘手百倍。
霁月怕这回又生什么岔子,便开口阻拦。
“殿下还是别乱跑了,今天是您的大日子,可莫要生事端了,况且···况且···若您像先前得罪玄冥殿下那般得罪了太子殿下,可如何是好······”
“我又不是去找他吵架的。”重黎的脚步已经踏出门槛,声音远远传来,“我去给他尝尝我们燧山的雪莲糕!”
*
重黎一路小跑,在神域里搜寻那个白衣身影,宾客们大多都在神域南位,她就南向而去。
昆吾和晴虹都在昭燧殿里,重黎没找到挚祁,便径直去找母亲晴虹问挚祁的下落。
晴虹有些犹豫,她问重黎:“绯绯为何找太子殿下?”
绯绯是重黎的小字。
重黎给晴虹看了看手上帕子里的雪莲糕,“他是我的兄长,远道而来,做妹妹的招待招待他。”
晴虹松了口气。不怪她多虑,从前重黎和神族公子们打交道,轻则拌嘴,重则掐架,因而重黎说要找挚祁她难免紧张,毕竟太子身份尊贵,万万不可冒犯。
晴虹轻抚重黎的脑袋,笑道:“我们绯绯果真是成年了,懂事了。”
昆吾此刻也走过来,他告诉重黎:“太子殿下往神域北向去了,绯绯先替我们招待着。”
重黎得声,一溜烟往后殿跑去。
燧山常年银装素裹,重黎一身红裙在满山白雪中穿梭,身影分外鲜艳夺目。
红色身影穿过重重白皑,在一座亭子前停下。
这座亭子名为羲和亭,位于神域东北高处,视野开阔,可俯瞰小半个神域,又因四周少阻挡,长日沐浴在日光之中。
在这燧山神域之中,重黎最喜欢的休憩玩乐处便是这里,她时常拖着昆吾和晴虹在亭中陪她下棋,有时也会拉着姐妹或侍女们在此中煮酒饮茶、品尝点心,抑或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靠在亭边浴日小眠······
此刻亭中正有一公子负手而立,他白色衣袍之上金纹闪耀,身形挺拔,背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影子快要延伸到重黎脚下。
他发上簪的是龙纹金冠,样式简单,却无声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亭下有十数级台阶,重黎提起裙摆,悄声踏上台阶。
只走了三两阶,重黎慢下脚步,她在想要怎么开口。
是该先递雪莲糕呢,还是先介绍自己。
他背影寂然,周身空气似乎都比别处冰冷几分,给人以不可亲近之感,重黎莫名产生了想跑走的念头。
挚祁听到背后的动静,转过身来,唤她的名字。
“重黎。”
这下可无法跑了。
她镇静着语气回:“你认识我?”
“我刚参加了你的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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