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羽五岁的时候,已经会在蔓村四纳河的河岸上收苔草了。这是一种珍贵的药材,每到星期六的时候,会有人在芜镇高价收购。杨青羽凭着这种能干的本事让家人注意到她,重视起她的教育。

蔓村的房子依河而建,面朝宽大平静的清澈的四纳河。在河流的不远处有一条蜿蜒的土马路,蔓村一半在马路的这边,一半在马路的那边。这时的蔓村,平房和瓦房星罗棋布,是个比较大的村子。

杨青羽的外婆家住在一座两层的平房里,外面贴着白色的瓷砖,前面是一个平坦的院子。二楼的背后开着几扇门,一出门就踩在了马路上。每天打开红色的木门,就能看见蓝色的闪着琉璃光彩的四纳河。四纳河之名,来源于它通往四方,流淌着四方之水,接纳着四方之客。

青羽每天都去四纳河的岸边,用小刀慢慢刮下绿色的苔草,再一点点装进小篮子里。河岸边布满了存在上万年的大石头,在没有河水冲洗的时候,阳光把它们晒得烫烫的。在这样的石头上攀爬摸索,青羽的手是避免不了被烫到的。

因为父母从不掩饰家里的贫困窘迫,青羽知道了什么是贫穷,迫切地想要很多很多的钱,能让她毫无顾忌地买美味的零食。青羽爱上了镇子上小店里鲜艳诱人的零食,那些零食的味道是她从没尝过的,比她尝过的红色花的花蜜更奇妙。

虽然已经是拂晓了,但是天色还是黑沉沉的,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下雨。可是青羽还是凭着记忆刮着昨天她还没来得及刮的苔草。在含着水汽的河风中,苔草湿润润的,比以往重了一些。在河岸上,还有几个人和她一样,在沉默地重复刮苔草的动作。

忽然仅存的白色被黑暗吞噬,风呼啸而来,继承了海啸风的残暴,吹得青羽险些飞走。等风渐渐小了后,人们眼睛勉强能睁开了,一睁眼就看见满河的红色,远处隐隐有什么东西游来。

那东西游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浅滩里,人们就见一条鳄鱼现出水面,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挂着血丝,鳞片泛着灰绿色的幽光。像是死神打开了地狱大门,人们吓得飞快逃跑,辛苦得来的苔草都顾不上了。

青羽也想跑的,但是她被吓呆了,脚像长在了地上,抬都抬不起来。那鳄鱼扭头盯着她,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幽暗的光亮,是注视着食物时的喜悦。鳄鱼拖着巨大有力的尾巴来到青羽面前,喷出的鼻息带着海水的咸味,还有不容忽视的血腥味。青羽紧闭双眼,等着鳄鱼致命的一咬。

鳄鱼看够后,退后了一些。青羽疑惑间睁开眼睛看去,却只看见一个眼神冰冷的少年。少年抱着双臂,傲慢地俯视青羽,毫不留情地嘲笑青羽的无用胆小。

“鳄鱼呢?”青羽害怕眼前的少年,声音在喉咙间滚着。

“我就是啊!”少年邪恶一笑,瞬间变成可怕的鳄鱼,朝青羽张开大嘴。

青羽被吓得心跳停止,耳朵失聪,在以后的岁月里,这一幕总是盘旋在她脑海里。

她就这样惊得魂都飞了,直到少年拿起篮子里的苔草问她,她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解释这是草药。少年怀疑地看她一眼,把苔草放在自己受伤的手肘上,许是鳄鱼皮糙肉厚,他没感觉到什么变化。

他不屑地撇着嘴,又问青羽这东西有什么用,青羽说能换钱。少年是从大海里来的,看多了人类做的事,知道钱是欲望,而欲望是人类的罪恶之源。

青羽只是一个五岁的娃娃,白白净净的,少年看着小小的一团,兴致一来,毫不费力地制住她,拉着她聊天打发自己养伤的无聊时光。

很多小孩子还没有人类最丑恶的脸面,他还可以忍受他们。他见不惯那些人类,尤其是成年人类,他们想把是鳄鱼外表的自己抓住换钱,无视甚至欺负人类外表的自己。青羽忍着害怕和他聊天,一般都是少年问,她回答。

那些逃跑回去的人回来了,后面跟着一大群带着锄头耙子的壮汉,可是他们没看到鳄鱼的身影,他们永远不知道和青羽待在一起的少年就是那条可怕凶恶的鳄鱼。

大人们仔细搜查河岸,确定没有鳄鱼后就回去了。青羽的爸爸是个年富力强的男人,他也在队伍里,走的时候让少年自己回家,就把青羽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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