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露宫。

白狐卧在床上,两只眼睛空洞地望着床边的轻纱帷幔。

她从来不想隐瞒自己是妖的事实,毕竟,她就是一只狐狸啊。狐狸很可爱,狐狸很漂亮,狐狸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狐狸呢?

做了人,就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幻化成人形之后,大王将它当作知己。大王知道她是一只狐狸,却还是宠爱自己,所以就算自己是一只狐狸,那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大王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

“支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微微眯了眼。

一个高大的影子出现在光里。

他还是那么的英俊,强悍,但当他走近的时候,她发现他还是憔悴了。

“爱妃。”他低低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好似喉咙被砂石磨过一般。

床上的毛裘里裹着雪白的美人,白发白眉,眉间有一点梅花花瓣一样的红印,她一双乌眸发亮,愣愣得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他厚实的脊背。

几天不见,他身上的煞气更重了。

“还是......没用吗?”妲己起身,拢了拢雪白的皮毛,她的眼角微微发红。

粗粝的手抚过少女细嫩的脸颊,他略微沉痛的闭上眼:“是上天在惩罚孤。”

妲己用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双手环过子受宽阔的肩膀,在他身体的另一边相扣。她成人不久的时候学了很多安慰人的话,那时候真真是信手拈来,可后来,愈发觉得自己词不达意,就用这种方法安慰他。

是因为自己忤逆了女娲娘娘的旨意,没有惩罚他,所以女娲娘娘自己惩罚她了吗?虽然为人不过几载,但有德报德,有冤报冤是它做狐狸的时候就明白的道理。可是,他这么难受是因为自己吗?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会怪罪自己吗?可话说回来,如果她真的照着女娲娘娘说的做,他不是会更难受吗。

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救他?

如果说,留在他身边的代价是痛苦,她愿意付出。但她不愿意看他痛苦。她虽然是只狐狸,但比姜皇后更明白这个道理。她在乎的是那个会伤心会难过的子受,而不是那个统帅天下的帝王。

群臣攻讦,即便是大王也难以抵挡。她听说,人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段感情要被所有人祝福,首先要被父母祝福。可是她遇到子受的时候,他和她已经没有父母了啊。这要怎么办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得到祝福呢?为什么不能修成正果呢?”妲己一双眼睛出现了薄薄的水雾,她妖力高强,在妖界可以谁也不求,不必向任何人低头。可是她现在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中,哪些臣子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哪怕一点点?如果他们见了自己,还是会不喜欢自己吗?

纣王逗留了一阵,兀自离开,只是走得时候阴云密布,旁人大气都不敢出三分。

“怎么样?”衍把玩着一把长刀,通体发黑,又黑得发亮。他现在明明是个病号,收着力道挥了两三下,就有种今晚就要去取谁狗命的架势来。

牧戈双眉微微拧起,从鼻孔里长长得出了气,支着下巴,手里抓着一只狐毛笔轻轻转着,仿若沉思良久,终于恍然大悟道:“原来抓住男人的心要这样啊......”

衍:?你到底去看了什么?

在外面看着牧戈看完全程的成一捂着脸,作为衍的亲卫,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拉着牧戈走,牧戈非是不听,执意要留在那里观礼。他一个随行护卫也便离牧戈太远,只能站在牧戈身后,梗着脖子听大王和宠妃的交合的欢好之音,在心里说了一万遍臣罪该万死。这王女也太不靠谱了,连叔叔和婶婶都不放过!要不是衍公子力保,他万万不敢相信堂堂王女是这种德行。

刀入鞘,牧戈也收起了胡思乱想的心,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子受虽然看起来身强体壮,但是我看他印堂发黑,眉间有煞...”

衍抬轻轻抬起眼皮看了牧戈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牧戈没觉察出衍的笑,赶紧正色道:“好好好,我就是看他样子很不高兴,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事情...都这么心烦了,都不忘记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情。”

衍从床上起身,拿起手头的刀,低声道:“或许我们要找到她们的心。”

“去哪里找。还有啊,王宫里有没有个藏书阁什么的,像我这种没玩过的,简直两眼一抹黑,再不补充点知识,指不定哪个副本里就小命不保了,你少了我也通不了关吧,还是说你能带飞啊!”牧戈枕着自己的小臂趴在桌子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衍,牧戈的脸上最好看的就是这双眼睛,琥珀色中带着黑,睫毛浓密纤长,此刻一颤一颤地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衍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

“有。成一带你去吧。”

“公子,明天大王要宴请群臣...和...妲己娘娘。”成一走进来禀报道。

“好,你明天带她去藏书阁看看。”

“可是您要赴宴?”成一担忧道,他从来护在衍的身侧,平日在行宫还好,可一旦场面乱起来,他作为左膀右臂不在衍的身侧,若是出什么岔子...况且现在盛传娘娘是个妖怪,大臣们的折子一个接着一个,即便身为王,也很难保证宴会一定平安结束。

衍摆了摆手,示意成一好好休息。阳光下他的骨节分外苍白,苍白到几近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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