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名叫程绍,刚满十八岁。
过世的老妇是他的太奶。
由于少年名字中带着一个“绍”字,太奶曾对程绍说:“小子,你占便宜了,程绍程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少年’的‘少’,程少……”
太奶还说:“你应该叫‘程少年’,这样你就可以一直是少年了。”
太奶是个文化人,比祥安街上的小老太太们懂得都多,太奶说是因为自己活得久,程绍非说不是。
至于为什么说不是,程绍没说。
“太……”程绍缓缓站起身,拉着太奶的手,又挤了一句,“您起来打我呀……”
要一个过世的人起来打他,那是不可能了。
太奶年纪大了,算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喜丧”,可程绍认为,走了就是走了,永远也不会再见了。
哪怕有一天,他变成一个风光恣意的年轻人,变成太奶一直渴望的样子,她也不会知道了。
“不,太奶会知道的。”
一句话突然从程绍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句话是太奶昨天刚说的。
或许是知道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太奶说:“小乖,以后有什么心里话,就跟太奶说,就算太奶走了,你也可以跟太奶说。“
“可是,走了就听不到了。”当时正在择菜的程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太奶。
“不,太奶会知道的,”太奶躺在小床上,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好好活着,活成个少年的样子,太奶会知道的。”
言犹在耳。
程绍站起身,抹了把脸,开始翻箱倒柜,最后,他从箱子里翻出了一块玉。
太奶总说,咱家房子小,家里穷,却有宝贝。
程绍一直以为太奶说的“宝贝”是他,或是她自己。
没想到——
程绍摸着玉:家里还真有别的宝贝……
他看不懂,却也觉得这是块好玉。
这块玉既然是太奶口中的宝贝,自然是不能卖的。
程绍放好玉,想着怎么给太奶一个体面的葬礼。
电视机旁,堆积的书籍后摆着一个斑驳的旧铜镜,程绍突然一个激灵,重新找回之前的姿势,像个真正的“二缺”一样摊回到沙发上。
摊了片刻之后,他又跑到太奶之前躺着的位置往镜子里看,确定通过镜子无法看到沙发上的自己后,程绍深吸了口气。
看见床上安静躺着的太奶,最终,松到一半的这口气,化为了一声叹息。
程绍再次走到铜镜前:“废……算了,我不是。”
之后,他轻轻关上门,踏着夜色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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