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妹看着黯然道长,娇羞一笑:“本姑娘当然是姑娘啦。”

“哦,是这样啊,那楼下的那个门童就不是姑娘了,”黯然道长看向楼下门前的常小妹,声音平和地道。

“本姑娘是常大妹,她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常小妹,怎么就不是我的妹妹了?”

道帽和尚望着栏杆外的钟情河水,语气平淡地道:“彼岸花开,一株双生。雌雄同体,一黑一白。”

常大妹听罢,捂嘴呵呵笑了起来,俏皮中带着魅惑。

黯然道长接着道:“既是亲姐弟,又是真夫妻。”

常大妹含笑道:“不愧为佛教菩萨,见识非凡,眼力超然。”

“彼岸花不常有,能修炼有成的,更是少之又少,迄今为止,贫道所知的也只有一株。”

“彼岸花修炼成精所需要的时间是漫长的,十万年产生灵识,再十万年化为人形,再十万年方可彻底隐藏自身的死气。彼岸花自带的死气是骇人的,是根深蒂固的,是杀人于无形的,因为彼岸花就是死气由量变积累到质变,最终形成的,乃死气所生。生生死死最无常,不死不灭无常定。黑白无常,虽是两个人,又是一个人。不知贫僧所言对否?常无白姑娘?”

“菩萨所言哪有不对的道理,我等凡夫俗子、妖魔鬼怪的,只有顶礼膜拜的份。”

“常无白姑娘说笑了,四海八荒、阴阳两界,谁人不知黑白无常的大名,谁人不晓黑白无常的厉害。”

常大妹呵呵直笑,笑得花枝招展,笑得满面春风。

“地藏王,你这是在恭维本姑娘吗?还是说满口虚言就是佛教的必修课?还真是一群表里不一的得道高僧。”

“这世上什么是最毒的,贫僧认为乃负人之心,我满心热忱,你却认为我在说谎、别有企图,你辜负了贫僧的真心,令人心寒啊!”

“那本姑娘真是罪孽深重,辜负了菩萨的一片真心,寒了菩萨的心。不过,负人心之毒与死气之毒相比,哪个更毒呢?”

“我佛慈悲,大日如来,普度众生,百毒不侵。”

“百毒之外,便是彼岸。”常大妹望着钟情河,幽幽说道。

常大妹指着从远处慢慢驶来的一艘斑驳的老船:“你们看,最毒的负人心,就像这艘慢慢靠近的破烂不堪的老船,已是千疮百孔,却心驰大海。它心驰的是大海吗?它心驰的是爱啊,是被辜负的却心存一丝侥幸的爱。它的余生每一日都活在煎熬之中,无药可医。”

整个须臾阁内,不知何时被浓郁的悲伤氛围所笼罩。中秋节的午后斜阳,照在道帽、黯然、常大妹的脸上,恍惚间,竟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们的脸在斜阳下,秋风中,时而像孩童般天真,时而像少年般憧憬,时而如中年人的冷漠,时而又似风烛残年的麻木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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