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致知晓母亲的死讯后,没有悲伤,没有眼泪,更多的是在想,该如何面对那些真正爱着母亲的人们的悲伤的眼睛,她害怕这样的眼睛,还有那些哭泣声,不舍的情绪,都会让她难受,像被关在了一所没有门、没有窗、空气、阳光、水的房子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摇摇晃晃的,拥挤闷热的车厢里,佟致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京北的夏天,像一个有了实体的人。她被烦躁、无解、疑惑、困顿还有不知所措裹挟,只是无论如何都需要去到那个地方,那个母亲身体与灵魂同归的地方,说实话她很讨厌京北这个城市,冷漠,理性,阶级分明。佟致花了4个小时,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少得可怜的衣物,一大堆画稿、书籍,全部被她封在了在楼下垃圾回收站高价买回的纸箱里,4个箱子里的全部东西,是她在京北2000多天的全部物品,从始至终她都是这个城市的游离者,如来时那样的贫瘠。
佟致是在收拾行李的过程中,下定了离开京北的决心,她想,在这个城市长久的呆着,大约她是活不下去的,京北的物价太昂贵了,不适合她这样的人,但是如果去到贵市,就算不能留在母亲的房子里,她手上这一笔钱,也能让她在贵市租个房子,找份工作苟且下去,无论如何都比在京北要好些,要容易一些。佟致收完行李后,给舅舅打电话要了母亲的准确地址,叫了快递上门把行李寄了出去,正好撞见了下班回来的杨延夏,杨延夏看着拉着打包的行李远去的快递员很不解,但回想起昨晚在回程的公交车上,佟致接到的那通电话,似乎与眼前这一幕有着某种联系。虽然她没有直接询问佟致,但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佟致要离开京北了,大约不会再回来了。
佟致和杨延夏相视一笑,各自回了房间。佟致买了第二天下午3点京北到贵市的单程飞机票,像一只奔向群山的企鹅一般,要以决绝的姿态离开京北。深夜,杨延夏敲响佟致的门,说明天请了假,要请佟致去涮羊肉馆,吃个送别的饭。第二天,佟致带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和杨延夏来到了涮羊肉馆,行李箱还是初到京北上大学哪一年花45块钱买的,有个轮子已经不好使了,默默地在提醒佟致,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仍旧如来时一般的一无所有。坐下点菜后,杨延夏要了两听啤酒,说送君需有酒,才算不负相识一场。
说来这两三年,佟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也就和杨延夏成为了真正的朋友。这个来自西北的女孩,以她的善良、可爱和纯真,深深地打动了佟致。杨延夏的梦想很简单,她只想存些钱回家做点小生意,然后嫁给一个好男人,过上平淡而幸福的生活。这种纯朴的梦想让佟致感到羡慕,她喜欢杨延夏这种简单的性子,这种对生活的纯真向往。然而,对于佟致来说,活下去和还完助学贷款已经让她很累很累了,加上她的童年经历并不愉快,使得她对于与人相爱相守这样的事情,总是保持着一种谨慎和疏离的态度。尽管如此,佟致还是十分珍视与杨延夏的友情。在这两三年的时间里,她们一起度过了许多欢乐的时光,也一起度过了不少困难的时刻。
吃饭的店是一家小苍蝇馆子,一共6张桌子,她们坐在靠门口的桌子,正直夏季,店门口的梧桐树叶绿的正好,桐树叶翠绿欲滴,每一片叶子都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力量。仿佛是佟致年少时在故乡盛春时节时看见的美景,树上蝉鸣一声接一声,阳光透过树影投下,斑驳的光纹洒在老旧的行到上,佟致第一次看见了,知道了京北夏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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