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不小心闯入古兽的秋溟渠时候,全力强势地护住她的身躯,片刻不停地将灵力输入她的躯体,稳定她的元神,最终却是耗费了他近三百年的仙修,清袍隐下被古兽攻击的血渍和窟窿。
他在星辰满挂的夜晚挑灯为她锻造了一把冰玹剑,教她七茗剑术以自保。
他在她觉着天宫无趣时,私下带她下凡境领略凡俗间的上元佳节,还买了双并蒂莲心的锁锻,轻轻挂在她的颈上,说保护她。
他在她做噩梦嘟囔着说想家的时候,将她揽在怀中说:“小妙,这里就是你的家。”
天帝的儿子羽肖殿下在那天造访衡应的清泫阁时,笑着对衡应道,他觉得妙树这小灵物甚是有趣,不如赏他个人情,让他带回四洵殿去。
而她呆呆地处在这尴尬的情形中,瞧了眼清俊的四殿下,她僵硬地转头望向衡应,却看见衡应罕见地对外人冷了脸色,她听见师尊说道:“妙树是我清泫阁的人。”
那片刻,她心中察觉到一丝微妙的感觉。
她和师尊,到底与别人有些不同的吧。
可她后来欣喜地做了师尊喜欢的那道藕粉芙蓉酥,轻快地踩着夜晚天宫荧灯洒在地上的影子来到清泫阁门前时,却听见天帝二公主苍滟殿下娇美矜持的声音响起:“衡应,你是爱我的,对吗?”
十足悦耳,可在她脑海中却十足刺耳。
不知是清泫阁外风有些凉,还是她心中有些冷,她端着那叠芙蓉酥,在窗阁前看到娇倩女姬的手环绕在青年肩上的淡影,双影交叠缠绕着。
她有些茫然。
……
再是后来,是她被禁锢法力扔进炼器炉中,低低呜咽地叫着师尊却无人理会。
可她哪里会不知道,正是衡应亲自将她抛入炼器火炉的啊。
她的容貌被毁,双足废绝,躯体刻下了炼器炉的印记,久久摆脱不掉。
恨意如丝,紧紧束缚她的身躯。
疼,太疼了。
她忍不住低声喊了出来——
眼眸忽地睁开,眼前视线模糊,她没注意到身前站着的身影,那人却暗含着探究的眼神,在她未曾反应过来的时间里,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
而她手上青筋暴起,手竟紧紧掩住了左眼的伤痕,脸旁还似有很久以前的灼痛。
缓了很久,她慢慢放下手,醒过神。
她拍了拍幽桠花掉在身上的碎物,抬眸看向奈何桥依旧热闹的场景,还有孟姑没有停歇的吆喝声。
百年之前事,倒像一场梦。
察觉另一面有人,她心中警惕,转头一视,竟是冥境厉司白无常。
妙树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子,朝白无常行了一揖:“无常大人。”
一身素白,面容俊皙,冥境之中无第二者这种穿着打扮的人,且无常经常外出任务,认出他的身份也不奇怪。
白无常淡淡一笑,垂眸看了眼地上:“女郎好像掉东西了。”
妙树表情有一丝微怔,反射性摸上自己的脸颊,触碰到皮肤她一惊慌,用手掌盖住了左眼角的伤痕,果然是面纱掉了,她恍神许久却没有发现。
妙树尚不及言,白无常却走前捡起,将面纱递给了她。
妙树接过面纱戴上,道了声:“多谢大人。”
白无常看了她一眼,好像只是单纯问了句:“无事,女郎似做噩梦了?”
妙树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熟络,勉强答话:“魂者无梦,大人可是说笑了。”
无常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嘲意:“是,魂者确实无梦,我在人间穿梭许久,记岔了。”
无常看见妙树手上挂了串黑镯子,指了指:“阎王的东西?”
妙树垂袖,正烦心这件事,闻言有些讶然,她伸出手腕问:“大人认得?”
无常点头:“噬魂镯。”
妙树试探道:“大人见多识广,可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它吸取我的灵力?”
阎王此举,多半是变相地折磨妙树,一个鬼魂没有灵力,就如同海里的鱼没有了水源,迟早油尽干枯。这也是他向来的恶趣味,不把生灵放在眼中,偏偏还是有权有势的殿主。鬼魂的魄命,就如那日阎王殿中鬼姬的脆弱,在强者面前只是蝼蚁而已。
白无常右手捏了个诀,白烟缭绕之下现出一颗戒花,他道:“白羽戒,能暂时保护魂体,不受外物侵扰。”
妙树定神,看见了他手中的那颗白羽戒,戒花自动飘浮,慢慢缠绕上她的食指,渐渐隐成透明颜色。
在他抬手之际,妙树看见无常的手腕上有白刹色的刻印。
鬼魄一般都是黑色刻印,怎会有这种颜色。
她隐下心思,感受了下手中戒花,似乎魂力确实没有再被镯子吸食,她向无常道谢,却也问:“大人有何条件?”
总不会平白无故赠与她。
“厉司聪明,我确实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助,但不是现在。”白无常拍了拍掉落在衣袖上的花瓣,“先告辞了。”
没唤女郎,反而直接点名她的身份,说明白无常也知道她了。
境的鬼厉洞察人心。
而无常化风而去,地上浮着的幽桠花瓣扬起。妙树有点愕然,难道是从阎王那个坑又跳入了白无常这个坑吗。
她又想起无常手上的那个刻印,熟悉得很,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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