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岐山的雨已经淅淅沥沥下了一周有余,楚瑶乏力的起身,半醒半睡似的侧倚在床头。她自幼体弱,每逢雨季她更是乏力的多些,一日里总有半日是昏昏沉沉睡过去的。
螽斯也不知何时来的,坐在一旁的四角矮凳上抓着几个小布沙包扔来扔去,玩着无聊的“抓五子”游戏,那沙包的布料明显就是前些时日他才抱怨过的那破了个洞的灰黑色加棉小袄上取来的。
“你这身子骨也太差了些,每每下雨你总是赖在床上不起来,要不要再请白家娘子看看?后山的湖水涨了老高,盘儿昨日就约我们一早去抓鱼来着,现如今却是正午头了,你才方醒,想必那鱼早已烤熟入了盘儿的肚了。”螽斯见楚瑶睁眼看他,撇撇嘴抱怨道。
“昨日都说了你不必等我,你若是起早了便与盘儿同去便是了,何苦在这痴痴傻傻的等一上午。”楚瑶使了使劲坐直了身子。
“那可不行。”螽斯过来扶了她一把,随手递来一杯热茶继续埋怨道“我若是将你一人丢在这狐狸洞中,娘知道了势必又会责怪下来。到时候你这边舒舒服服睡着大觉,我却又是免不了一番责罚。”
楚瑶咧咧嘴,螽斯的娘是一只修行了千余年的蝈蝈,早在她阿娘掌权的时期,一应的内侍劳务便皆由吉婶负责,如今亦是如此。想必由于是其阿娘旧仆的原因,吉婶对楚瑶总是偏爱那么一些,以至于每次楚瑶闯祸被推出来背锅的都是她的亲儿子螽斯。
看见楚瑶脸上挂着笑意,螽斯手中的小沙包嗖的一下就扔在了她的被子上,“好你个楚瑶儿!竟然还在这里偷偷的幸灾乐祸,别以为你背着脸我就没看到!”
楚瑶着实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身上的乏力这一闹倒也褪去了些。看着那边“蝈”急跳脚的螽斯,一使劲起身下床随手抓了件外衣便向洞口走去“走,找那盘儿讨鱼去。”
“哎,得嘞!”听了这话的螽斯再也顾不得与她胡闹,抓起沙包塞进怀里便迈着那小短腿一蹦一跳的紧随出来。
盘儿的住处离狐狸洞不远,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烤鱼香味,楚瑶吸了吸鼻子,山中雨后的空气格外清爽,却也显得这鱼香更加诱人。螽斯却是早已按捺不住,见她走的缓慢,心中焦急,扯开那破锣嗓子大喊到“盘儿,快住口,等等我啊!”
楚瑶只觉得一瞬间两耳发烫,一巴捂住螽斯嘴巴,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却听身后不远处有人发出嗤嗤的笑声,回头一看,站在身后的竟是一身月银色长裙的时锦。“师姐莫不是也是寻着这烤鱼味儿来的?”楚瑶笑着问道。
时锦快走几步,至楚瑶面前,抬起右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自是专程来寻你这小馋猫的。”说罢又瞥了一眼旁边老老实实安分下来的螽斯。
楚瑶噗嗤一笑,挽住时锦的手臂“师姐你快别吓他,走走走,再不去那烤鱼指定就全进盘儿的狗肚子了。”
盘儿的茅草屋收拾的干净利落,楚瑶几人推开门,一眼便看到院子西南角一张青石小桌旁,盘儿正撅着屁股将一条半臂长的烤鱼往桌上放。烤鱼滋滋的向外冒着油光,甚是诱人。
楚瑶心想刚才螽斯那两嗓子算是白吆喝了,人家压根儿就没听到。
“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刚还在说这鱼我一人吃不完着实是可惜了,快快快,请进请进。”盘儿看见来人,一脸喜色。一边说着,一边去里屋搬了几个竹编的矮凳出来。
螽斯一个大步上前,又是顿了一顿,转身对时锦道“师姐先请。”
楚瑶素来是不在乎这些劳什子规矩的,拉着时锦便围着那青石小桌坐下,开口打趣道“九岐山中人人都知,螽斯这孩子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这不是一看晌午了,忙是火急火燎一心往你这处跑。”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只有螽斯红着耳根子狠狠地踩了楚瑶一脚。时锦也没有再端着素日里的架子,开口对盘儿道“素日里时常听闻瑶瑶赞赏你的手艺,今日我倒是有幸一尝,只是可惜了,韶儿随着卿姑娘进京,没这个口福~”
盘儿一族犬丁旺盛,父亲如今效力于肃雍麾下,自是不像螽斯般畏惧时锦。听了这话,当即小脸一仰“以后有机会,常来便是!”
话音没落,众人便看见旁边螽斯小脸皱成了一团。就连时锦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小螽斯,你也不必这么怕我,过两日你便同着瑶瑶进京了,就是不知道离我们鸟族十万八千里,你胆子会不会有所见长。”
螽斯梗了梗脖子,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硬是憋红了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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