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农历二月初,河套这段的黄河正在开河,河冰融化需要吸收天地间的热量,所以这正是每年倒春寒的时段。
这一天,镇子顶东梢一处土坯房低矮,土坯院墙低矮的民房里人烟吵闹,一个十二岁小男孩站在人群中满脸呆滞麻木。
在邻居大叔大妈们的帮助下,他和娘在两年前刚给过早离世的爹办了后事,今天,他又在大家的帮助下给同样过早离世的娘办了后事。
所以,现在他是一个无爹无娘的孤儿了。
大家吵吵闹闹,他有些充耳不闻,眼前只浮现着娘临走时的那副样子。
最后的时刻,娘手抓着土炕皮抓出了血,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嘴唇蠕动着,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小起子!小起子?”邻居李青山李大叔拍着他的肩膀叫醒他,“把孝服脱下吧,趁着今天大家在,趁着刘大夫也过来了,让刘大夫给你把锁开了吧,这可是你娘叮嘱过我的事!”
小起子麻木地点点头,接着就听到李大叔招呼起刘大夫来:“刘大夫!刘大夫?你看是这么个事……”
刘大夫名叫刘金换,他是镇上有名的大夫,也是镇上有名的神官,今天小起子娘简单葬礼上的简单法事就是他来给做的。
小起子三岁前经常哭闹还多病,就由他给保起了锁,如今自然也需要他来给开锁。
小起子麻木呆滞中,在叹着气的李大叔的帮助下脱去了孝服,然后就由刘大夫给他开锁了。
开锁的仪式他完全搞不懂,也不关心,只是在麻木中任人摆布。
印象中好像是刘大夫拿了一把菜刀在他身周挥舞了一阵,嘴里唠唠叨叨地念着什么咒语,然后解掉他脖子上长年戴着的一根红布条,仪式就结束了。
然后众人就纷纷散去了,李大叔临走时拍着小起子的肩膀叮嘱他:“晚上那顿饭过我家来吃吧,啊?”
看着小起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叹口气走了。
小起子依然呆滞地站在院子里,直到咧开嘴的薄薄的破布鞋开始冻进来,冻得他脚丫子生疼,他才走进低矮的屋子里。
娘过世前,在病痛的折磨下改去世老爹的旧棉袄旧棉裤给他做了一身,鞋却没来得及做就被病魔带走了。
所以他这双鞋还咧着嘴。
小起子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脱了鞋,把脚伸到炉膛里烤着,炉膛里还有刚着过的泛着红红火星子的柴灰。
望着这些火星子,小起子的面色逐渐变得惊讶而震撼。
一大段一大段刚刚苏醒的记忆就像泉水一样,咕嘟嘟地正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冒出来。
“所以,我上世是一个当上了主任医师的现代中医?因为车祸亡故?而重生竟然重生成了我爷爷?”
“我爷爷叫张起俊,我如今的大名也叫张起俊,我爷爷十二岁成为这片土地上这段兵荒马乱年代的孤儿,我如今也是?”
“所以,笃定无疑,我这是彻底重生成我爷爷了?”
“可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上世和爷爷有些隔膜疏远,甚至有些瞧不上他年轻时的一些不好习气,所以老天爷就罚我亲自走一走爷爷的艰难人生路?”
“可特么……我……,这也太魔幻太别扭了!”
“不,比别扭更麻烦的是,我现在怎么活下去?”
“相比后世,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时代啊……”
……
小起子整个人彻底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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