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将头转到裴良昌面前,欲言又止。
裴良昌心领神会,转头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是。”屋子里的下人们尽数退去,姝媛看了眼裴良昌,明白此时此刻并不是自己待的时候。
于是她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奶奶,叔父,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有事叫我。”
“好。”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嘭!”
大门开合间,发出老旧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尤为刺耳。
裴老夫人抬了抬手。
她示意裴良昌走到她跟前,裴良昌如她所意蹲在她身旁,安慰的语气说道:“娘,您好好躺着,大夫就要来了,您会没事的。”
“好孩子,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我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她苍白的双手紧紧握起裴良昌的手,嘱托又好似命令的语气道:“所以有些话娘想对你一个人说。”
老人语气缓慢,说句话好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她缓了缓,又说:
“即使她不是我们裴家的亲骨肉,可毕竟也是洪门的女儿,洪门十年前于你爹有救命之恩,又兼之十多年的交情,你爹这个人向来重情重义,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姝媛当成自己的亲孙女来看待。”
“这些也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裴老夫人缓了缓,说道:
“所以无论如何,娘都希望日后你们能给她留一点家产,算是圆了你爹的遗愿,好吗?”
裴良昌眸光一暗,“娘,你你说什么呢?她好歹也喊了我十多年的叔叔,我怎么会不管她?”
老夫人闭上疲惫的双眼,缓缓点头,抓着儿子的手缓缓松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缓缓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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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
午时三刻,裴姝媛如约来到鸿宾楼的大门前。
刚办完自家的丧仪,程夫人就派人给自己送了封请柬,说邀请自己来戏楼听戏。
虽然不知道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也不能推脱,毕竟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搞得太尴尬也不好收场。
“救命啊当街抢人啦!”一道清丽的女音引众人纷纷投去关注的目光,裴姝媛也不例外。
几步之遥的红香苑门前,几个壮汉死死围成一个大圆圈,死死将里面的人困住。
那女孩看上去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麻布粗衣,后脑勺梳着两只马尾辫。
脸上有点婴儿肥,泛红的双颊在寒风腊月中显得较为明显。
“大帅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为首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灰色长衫,他手持长棍,指着女孩叫嚷。
那女孩使出全身力气,朝人群大喊:“我是被拐进来的,求求你们,帮我报馆,我爹是九袭城城主赵应豪。”
“哟!我说呢,这么水灵的姑娘,怎么可能是这腌臜之地,原来是被拐来的。”
“臭丫头!”男人狠狠抽了女孩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你亲爹亲娘亲手把你卖给我的,竟还敢在这胡说八道!”
男人一声令下,那女孩就被堵住了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奶奶的!”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狠狠拽住女孩的手腕,然后一把甩到老婆子的身上,恶狠狠道:“老婆子,晚上把她扔进窑里去,关她个两三天就老实了。”
“明白。”老鸨得意一笑,紧紧制住女孩的四肢,令她动弹不得。
裴姝媛本想上前阻拦,却被身旁的玲蝶抢先制止,“小姐,不要惹祸上身,正事要紧。”
也是,如今这种时候,裴家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太过于招摇确实不太好。
今日裹着头巾出门,也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以免又像上次一样被满街的记者追着问,被那些市民们追着骂追着打。
“……也是。”
爹爹说的没错,她行事确实过于鲁莽,一味地想路遇不平一声吼的为人出头,却从未认真想过自己帮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半晌,裴姝媛才道:“那我们走吧。”
两人拨开人群,径直走进鸿宾楼的大门。
如请柬上所说,她来到了二楼最靠右边的包间,越往那边走嘈杂声也减了不少,门前站立着两位身形矫健的卫兵。
见到来人,卫兵立马抬手阻拦。裴姝媛立马亮出手里的请柬。
见着请柬,卫兵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松下来。
“砰砰砰!”是手指撞击在木门上的声音。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得了允许,姝媛推门而进。
一瞬间,一股淡淡的清香袭面而来,混合着茶香味的沉香的香味慢慢在鼻子里溢开,竟令她陶醉其中。
这是沉香的味道。
裴姝媛在众人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走到她身后,礼貌一笑,“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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