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她走在环湖路上,错开了一个身子。我在后,踩着她的影子,自顾自地玩耍。她在前,假装被踩疼了,站住了、猫着腰,一个劲地冲我笑。待我走近了,她就跳着跑开了,又把影子递到我脚下。我们在湖边玩闹,没个够。
眼瞅着湖心过来的风把我身上的汗给吹拂干了,空留下白乎乎的小晶体粘在胳臂和脸上,搓都搓不掉。它们像盘在我心头的心思,密密麻麻的。
我盘算着,要不要约她一起去吃点东西?虽说我跑前吃了不少臭豆腐,但那不管饱。再说了,这个时候了,也该饿了。问题是,我们这身装扮去吃东西,不合适吧?要是各自回去收拾一番再出来,我又是一万个不放心——她回到家还肯不肯出门?很难讲了。要不我干脆豁出老脸去,直截了当跟她讲,让她听我话、跟我走、去开房?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有个东西卡住了我的喉咙,讲不出话了。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半句来,也是毫不相干的内容。与之相伴的,是心里涌出来的那一阵阵的怕。
我是怕她给我一个大耳光、骂我老不正经么?那倒不至于!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这样或那样的小心思,一点也不奇怪,不丢人的;再说,即便挨一下打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从解剖学的角度看,我算是“皮糙肉厚”。
那我是单纯地怕“被拒绝”么?被拒绝的感受确实不太好。但不用别人指点我也知道,我若不要脸地提了那个不要脸的要求,那从理论上讲,我就还有机会;我若提都不敢提,那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可怕。
那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理直气壮地跟她提出我的主张呢?记得谁谁谁就曾在文章里写:“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若照着这个意思,我不争气、开不了口,是因为我有“廉耻”喽?哼,我开始有些讨厌“廉耻”了!
我也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我妄想缠着她在湖边多走上一会儿,好让她能有机会从我的纠缠中读懂我的心思。这样一来,我们若错失这次亲密接触的机会,就不仅仅是因为我胆小,也因为她愚钝。有她帮我分担着,我轻快许多。
可是,我身上的小盐粒冷冰冰、凉飕飕的,是经不起风吹的。我禁不住哆嗦起来,估计她更不好受。“有些冷了,我们还是回吧?”我试探着、体贴地提议。她瞅了我一眼,丢下一个温柔的微笑,转身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毫不客气地轻视起我自己,不胜悲愤。
临了,还是她转回来了,大方地让我加了她微信,好开心啊!
2.
回到宾馆冲完澡,胡乱地吃点东西,我就急急地躺床上去了,专心致志地刷起她的朋友圈来。想今时,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刷朋友圈。
看得出,她是个阅历蛮丰富的女孩。她朋友圈里发的大多是她在世界各地旅行的照片,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也没见过的美食。读她配的文字,能给我以满满的能量。她这么热爱生活,想必和她在一起一定会很快活、很自在的。
她读过不少书的。杨绛和卡夫卡的作品她都有在读,貌似她也是“王小波门下走狗”。最有意思的是,她对作品的翻译者和出版社都有很多的讲究,甚至还说出了“买书不看出版社的都是山炮”这类振聋发聩的话来;不简单。
我刷她的朋友圈,一直在找她的自拍照。我找到一些她运动主题的照片:有几张是在操场上绕圈跑步,估计是谁谁谁抓拍的;有几张是在健身房的镜子前,她在晒她的马甲线。看得出,她跟我一样,都还蛮喜欢运动中的自己。
只是很奇怪,作为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朋友圈里的自拍好少啊。更奇怪的是,她朋友圈中的内容也很少,明显是大批量、有选择地删除过。
我禁不住将滑动手机屏幕的大拇指悬停在半空,琢磨起发生这等奇怪事情的缘由来:难不成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情感地震?想到这上头,我竟然没心没肺地窃喜起来。那感觉就好似,别人丢了钱包,我就能捡到似的。
我是不是该采取些行动了呢?我给她发了个笑脸。
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可它承载了好多层意思:此时此刻,满世界那么多人,我只惦记你一个;而且,惦记你时,我是满心欢喜的,一如发给你的表情;还有就是,你现在忙不忙呢,我想跟你说上几句话……
让我不开心的是,都过去老半天了,她也没回我。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我才收到她的回复。她跟我讲,她刚刚在洗澡。似乎怕我不相信,她给我发了一张她裹着浴袍的自拍。那一头还没吹干的头发,是能说明问题的。
估计她还在吹头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了条语音过来:问我在干嘛;还提了一个极其“无礼”的要求——让我讲个故事给她听。
讲个什么故事好呢?这个我得仔细斟酌一番。因为我需要这个故事传递两个信息:我是个有意思的人,此其一;其二,我对她有些意思。我想到了我的拿手好故事,即“小白兔与小黑兔”的故事。在确认她没听过这个故事后,我开讲了。
为了能更好地把大家代入那个情景,我不妨在这儿把故事再讲一遍。故事是这样的:
在一座大森林里生活着两只恩爱的小兔子——一只小白兔和一只小黑兔。有一天,小黑兔突然不见了,小白兔急得跟什么似的,到处找。可找啊找啊,也没有找着。这时候,小白兔遇见一只小红兔。小白兔就上前跟小红兔打听小黑兔的下落。小红兔见小白兔生得漂亮,便不怀好意,跟小白兔讲:“想知道小黑兔去哪了?你跟我‘那个’,我就告诉你。”小白兔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勉强答应了。完事后,小白兔就沿着小红兔指点的方向找去了。可找啊找啊,还是没找着。这时候,小白兔遇见了一只小蓝兔。小白兔就上前跟小蓝兔打听小黑兔的下落。小蓝兔见小白兔生得漂亮,也不怀好意,跟小白兔讲:“想知道小黑兔去哪了?你跟我‘那个’,我就告诉你。”小白兔照样还是没办法的,又勉强答应了。完事后,小白兔就沿着小蓝兔指点的方向找去了。可找啊找啊,仍然没找着。这时候,小白兔生下一只小小兔子。那么,问题来了:这只小小兔子是什么颜色的?
她给出了几种颜色,显然的,都不对。你想呀,这个故事要是那么没水准,那我也就太没水准了。她猜不出,只好求饶,让我告诉她。
“真的想知道答案吗?”我学着小红兔和小蓝兔的腔调问她。她给了我肯定的答复后,我笑着说:“你跟我‘那个’,我就告诉你。”
她聪明伶俐,明白我的心思。在微信里用文字回我:“你在哪?”我给她发了定位。
我心慌:她真的会来吗?我不敢妄想!我心存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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