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会时。
礼部尚书李时言:“陛下,臣有亲友来信说,南直清丈过火,有官员在清丈时虚增田亩,把半亩算成一亩,一亩算成两亩,如此倍之,与加税于民无异!将来若真以此清丈结果征税于民,而扰民过甚,恐会激起民变!首辅张孚敬主持清丈,非善政,乃扰民害民之举!”
刑部尚书许赞言:“陛下,臣也有在南直的亲友来信说,南直如今彻底清丈,反让地方大户勾结官僚,把更多田亩转嫁到小民头上,逼得更多小民投身为奴,故而表面上看,朝廷的田亩数是因为清丈在激增,但实际上却是可征的税田数量在减少,可征役钱的自耕农数量也在减少,首辅张孚敬贪功急躁,骤行扰民之政,当为此事负责!”
工部尚书秦金也跟着言道:“陛下,臣乃南直人,也接到许多亲友来信说,南直如今清丈导致官差趁机大肆为祸地方,敲诈勒索,凡不交钱行贿的,就强在其户头上加田数百乃至数千亩,凡交钱行贿的,就在赋役册上减田减丁,使得行贿之风大起,而许多交不起钱的小民大量破产,乃至被迫为盗为匪,也有悍然攻击官府官差的。”
“首辅张孚敬,不听原户部大司徒朱公等言,而操权换人,强行推行清丈之事,使臣乡梓乱象四起,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因此惶恐不安,如今已到不罢其职已不足以平民愤的地步,请陛下三思!”
大理寺卿方献夫也跟着说:“首辅张孚敬乃陛下定礼功臣,理应善始善终,伏望陛下为张公身后事考虑,略施薄惩以避免其继续遭天下非议。”
“首辅张璁操切乱国,使民困苦倍增,臣亦认为,当罢其职!”
“首辅张璁、次辅桂萼之辈,名忠实奸,所以才不顾小民生死而擅行大政,可谓狡黠可诛之徒!请陛下明鉴!”
“陛下励精图治,而张璁贪佞固宠,故出此急躁祸国之政,可谓心术不正,当治其罪!”
紧接着,其他朝臣也纷纷对张璁口诛笔伐起来,也捎带着张璁的盟友——桂萼。
朱厚熜看的出来,全国清丈这事的确触碰到了广大地主官员的核心利益,所以,与以往不同的是,公卿尚书这样的大臣会首先借着清丈中出现的问题向张孚敬发难,跟着的才是科道、翰林、国子监这些朝臣。
张璁这时被如此多的人攻讦,自然也难掩怒色。
因为很多都是平素和他关系不错、乃至靠他的举荐才被升官的,如今却背刺他。
比如工部尚书秦金和大理寺卿方献夫。
尽管,这些人都把位置摆的很正,都是站在为百姓的角度为朝廷的角度,如实反映清丈中的问题,进而以此为据来否定清丈,甚至如今只攻讦他,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嘉靖皇帝,他们不是不满皇帝,只是不满他张璁,不满他祸害皇帝的江山基业。
张璁也知道,他推行清丈天下田亩,是真戳到了天下百僚的痛处!
昔日政敌因此对他更加恨之入骨在意料之中,而昔日亲友也背刺他,更是在情理之中。
张璁虽怒,但不畏惧,他现在只看向了朱厚熜。
只要嘉靖继续坚持,他依旧可以继续控制官僚机构为嘉靖清丈天下田亩,让皇权的统治力真的下沉到里甲之间。
如果嘉靖要将他退出去,背下乱政的锅,他也不敢有怨。
他自然相信嘉靖会选择前者。
毕竟嘉靖在昨日给过他承诺。
“你们说,清丈过程中出现很多扰民、害民的问题。”
“朕也收到不少关于清丈过程中出现的问题,甚至不久前还知道在苏州还发生桑农杀官之事。”
“但朕今日要告诉你们的是,清丈这事是朕要进行的,元辅张孚敬也不过是承旨而行,至于朕为何要清丈,自然因为国朝现在应该要清丈!”
朱厚熜也的确在这时站起身来,向这些朝臣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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