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赋役白册是在我们大户手里,那自然可以随便填,不如把我们欠的税、吞下的税,依旧转嫁到百姓身上,到时候,清税御史来查看后,就会发现,欠税和私吞税银的都是平民百姓,自然只能找平民百姓要。”

“不妥,这么大的债务,就算平摊到百姓身上,也足以让一户小民百姓倾家荡产!”

“再说,官府不少官员肯定会为了让朝廷看见他们治下税政情况良好,而必会在清税御史来清税之前而催促底下的人收足逋赋,这样一来,届时肯定会提前激起民变的!”

“激起起民变才好!”

“激起了民变,就能让天子知道清丈天下田亩这项政令行不通,会太过扰民,且即便清丈成功,最终也会只是大量小民承担了这个代价!”

“他是爱护百姓的,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天下大量百姓都因此家破人亡。”

“就算他不是真的爱护百姓,那我士大夫中也总有真正爱护百姓的官绅反对,我们也可以推波助澜,到时候举朝皆是非议清丈田亩的声音,那陛下总不能还坚持吧。”

“只怕陛下愿意坚持,张孚敬、桂萼这些人也不愿意坚持了。”

“是的,他们并不是真正忠于陛下的大臣,要不然不会怂恿陛下做这样得罪天下人的事,他如今支持陛下,本质上其实是把社稷苍生看的比陛下更重要!”

南直的奢豪大户们一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也就更加热烈地讨论起如何应对这些事来。

而正如黄宗羲总结出的定律一样,他们最终还是选择把自己欠朝廷的债向下转移,让底层的广大百姓来还这个债。

这既是因为他们鄙薄自私,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天子的死穴正是广大百姓的生存危机会不会出现。

桂萼在决定带着精干力量去清理天下税政的同时,夏言也因为负责大办造四轮马车和马拉列车以及木包轨轨道的工厂,而以朝廷的名义扩大征购铁料、木料和马匹的规模,乃至也扩大了招工的规模。

这让奢豪大户们更加恐慌。

尤其是南直的奢豪大户们。

他们已经发现自己这边的私营作坊工场出现了招工难、蓄养婢仆更难的问题。

当然,这跟他们一直没肯提高工人、婢仆待遇有关。

可他们在提高工人、婢仆待遇上本能地就是显得特别保守,乃至有意忽视这个解决办法。

所以,他们只是感叹嘉靖励精图治让天下的穷人太少,尤其是愿意卖儿鬻女、愿意只为一口饭就累死自己的穷人太少,才使得他们出现这样的困难,而只想人为地制造更多穷人出现。

……

……

“陛下!南直巡按报,吴淞江、白茆河又因为端午发大水而决堤,淹没田亩无数,近十万百姓无家可归!”

“皇爷,南京锦衣卫来报,地方州县多处常平仓走水,许多受困于春荒的百姓因受不到赈济,被迫卖儿鬻女!”

“南直巡抚熊浃急递来报,户部员外郎文安因督促清丈过严,在苏州被桑农钱五刺杀身亡,钱五已自首请罪。”

朱厚熜也就在这后不久收到了吴淞江、白茆河等南直主要水域决堤淹没田亩的奏报,同时,也收到了多处地方官府用于调节地方粮价的常平仓走水,以及清丈中官员被百姓杀害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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