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定穿过空旷的店面,来到后棚。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原本这里应该停放着六七匹好马和几辆马车,如今却空无一物,只有几间茅草棚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怎的一夜之间,这里的人和马车都搬空了?
孙定正在纳闷,突然听见后门外传来了一阵呼喝声。他连忙赶过去,见到一个年轻的后生,提着一根马鞭,头上戴着一顶范阳笠,赶着马车刚停在后门口,下车来开后棚的门。
孙定倒也见过这车夫三五次,却不知道他姓名。见他过来,先从里面把门开了,问道:“小哥,且住!先不要收回车马,待会儿我要用哩。我且问你,为何你家店里,今日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仗在?”
这后生倒是认得孙定,他突然看见孔目孤身一人在自己店里,先是一愣,连忙解释道:“原来是孙孔目。因昨夜城中大乱,府尹相公早和俺掌柜的商议了,教他把车夫并车马,都散到城中去使用。若有死伤之人,家属搬动不得,不论价钱,都帮他送到家里,日后由相公统一结算。就连俺掌柜也出车去了。俺忙了一夜,寻思刚才送到的人家离店面不远,便先回来用些早点,连这畜生也要吃些草料不是?……孙孔目既要用车,敢是又发现了伤者?”
孙定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车夫已经忙了一夜了。但眼下情况紧急,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好说道:“我却惭愧,又要麻烦你出门了。虽然不是搬运死者,但也是一桩紧急的公事。”
这车夫连忙摇手,道:“孔目恁的客气!往日小人受雇出门,去山东、河北地界这许多地方,若一日没有见到人家,便也吃不上饭,都习惯了。孔目要用车,东京城内来回也不过一个时辰的事,哪里算久?这点小事,值得什么?只是这车刚刚拉了东街卖布的郑四郎,车上还有血迹,孔目若马上要用,一时却也清洗不干净。”
孙定道:“这个不妨事,只要速度快就行。既然如此,我有两三个伴当,在府衙的街前等候,你便驾车先去那里。我帮你锁了店门,就从前门出去相会。”
车夫点头,连忙跳上马车,先去了。孙定关了马棚后门,奔到车行前面,又帮他掩上前门,急急赶到街口来,刚好撞见那车夫驾着马车,绕了街坊一圈,停在贺吉等人前面。
众人相见了,贺吉先把陈二押到马车上。孙琳握住孙定的手,道:“禁院和玉兰肆不通路,小弟就独自望那边去了。兄长好生照顾自己的伤情。”
孙定道:“不碍事。我知晓你向来记性好,什么事都说得清楚。等滕相公下朝时,须把这陈二的口供一字不差地说与他听。滕相公自有决断。”
孙琳道:“兄长放心。”
兄弟二人分别,孙琳寻路,往皇宫的方向去了。贺吉伸手把孙定拉到车上,便叫车夫往玉兰肆驶去。
贺吉牢牢地攥住陈二的臂膀,稳稳地坐在左侧,宛如一座不动的山岳。他的双眼紧盯着陈二,无论是陈二想要稍作挪动,还是想要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他以雷霆之势喝止。
原来公门里审问犯人,一旦犯人开始感到害怕,就是方便套取口供的最佳时机;然而,倘若犯人又从恐惧中恢复过来,他们往往会变得狡猾,难以对付。
贺吉作为公门的老手,自然懂得如何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不允许陈二有丝毫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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