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慕容复在客房内,稳定了心神,压下了心中的悲愤后,便寻了刚才领他到客房的知客僧人,请他带自己在寺中转一转,熟悉一下地形,好方便晚上潜入藏经阁。知客僧听到慕容复想在这闻名江湖的古刹中游览一番,便欣然带路。游览过程中,慕容复暗暗记下寺中殿宇布局,特别是藏经阁附近,更是细心观察,寻找适合藏身潜伏的地方。
到了夜间,整个少林寺陷入寂静之中,窗外不时传来夜枭的叫声。慕容复根据白天记下的路线,偷偷溜到藏经阁附近一处已经探查好的地方,此处一来隐蔽,藏在这里不会为外人发现,二来可以观察藏经阁附近的动静,若是有人想要进入藏经阁中,在此处必定可以发现。
在阁外守了一夜,并未有任何异样,待到天将亮时,慕容复已经准备离开,突然他看到一个老僧拿着扫帚出了藏经阁,慕容复认出他就是自己梦中所见到的扫地神僧,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慕容复正观察那老僧时,突然对方回身向慕容复藏身的地方看了过来,似是有所察觉。
慕容复知道此人不喜欢管闲事,即使被他发现也没有关系,毕竟慕容博和萧远山躲在少林数十年,偷学藏经阁中的武功,他都没有管过。那老僧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低头扫地,慕容复也不再停留,悄悄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慕容复每天晚上早早睡觉,等到后半夜时就去藏经阁外蹲点,等候慕容博来藏经阁盗经,等到天将亮时再回到自己房间,白天时则去找老方丈闲聊,探讨武学,少林寺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素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说。慕容复每日与方丈探讨,倒也获益良多。玄慈方丈见慕容复在寺中盘桓日久,没有下山的意思,也不知他有什么打算,但他毕竟是得道高僧,万事讲求缘法,也不干涉,任慕容复在寺中闲住。
【2】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一天夜里,慕容复正在阁外蹲守,此时夜深人静,漫天星斗投下微弱的光华。突然,他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人快速靠近藏经阁,此人轻功极好,转瞬间已经到了藏经阁门口。
等到离得近了,慕容复发现此人脸上蒙了一块黑色纱巾,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但是他所使用的轻功身法,慕容慕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慕容氏的家传轻功。
慕容复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自己父亲,能把慕容氏的家传武功练得比自己还好的人,除了自己那诈死的父亲还有谁呢?
慕容复忍住和对方在藏经阁相会的冲动,少林寺高手众多,一旦发出声响有可能会被发现,到时候自己可就解释不清了。保险起见,还是等对方从藏经阁中出来,自己悄悄尾随,等出了少林寺再和对方相认。
在藏经阁外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慕容复就看到对方小心翼翼地从藏经阁出来,轻轻关好阁门后,施展轻功向寺外奔去,慕容复悄悄跟上。很快,两个人先后出了少林。
【3】
等到了少林寺外的一片树林内,那黑衣人突然停下,回身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跟踪我?”
慕容复更不答话,施展家传绝学便向黑衣人攻了过去,两人刚一交手便知对方所用的皆是慕容家的武功。
十数招之后两人同时罢手,慕容复道:“爹,你真的没死?”黑衣人也知自己无法再隐瞒下去,摘掉蒙面纱巾,露出一张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脸来,正是慕容博。
“复儿,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少林的?”
慕容复不敢说是梦中显示,便随口道:“事有凑巧,孩儿欲借少林绝技一观,不意竟然碰到爹您。”
慕容博虽有怀疑,但是也猜想不到其中缘由。自己的秘密虽然被揭破,但只要嘱咐慕容复保守秘密即可。父子二人十数年未见,此刻相认,慕容博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然而慕容复此刻虽然表面上表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实则内心却是痛苦万分。从父亲解下蒙面面纱的那一刻,自己已经完全能够确定,梦中所示完全就是自己的未来。若自己再执迷于复国大业,就会如梦中所示那般,众叛亲离、余生疯癫。顿时只觉一切皆空,心中一片茫然。
这二十余年来,他心中只有复国这一目标,他身边的人也都对他抱有同样期望,然而如今,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一直在朝着一个不可能的目标前进,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慕容博何等聪明,很快发现自己儿子神情不对,本应该是父子重逢的喜悦时刻,慕容复却一直在强颜欢笑。
“复儿,你是怎么了,见到爹还活着你不高兴吗?”
“当然不是,只是不明白当年父亲为何诈死?”虽然已经听过玄慈方丈讲述过当年雁门关的事情,慕容复还是想听一听自己父亲的说法。
慕容博看了慕容复一眼,父子二人四目相对,慕容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他知道了。
【4】
“我慕容氏数代以来一直以兴复大燕为己任,只是若想复国,就必须天下大乱,如此我慕容氏才可以趁乱取势,趁机兴复大燕。如今宋朝开国已经百年,人心安定,根本没有我们复国的条件。”
“为父思来想去,当今虽然五国并立,但是大理、西夏、吐蕃国小民弱,仅可自保,只有辽国兵强马壮,又占据了燕云十六州,而且一直对大宋虎视眈眈。于是为父当年便在辽国潜伏,伺机挑起辽国与大宋之间的战争,当时辽国由萧太后掌权,她手下有个族人叫萧远山,武功高强,担任禁军总领,萧太后对他十分信任,为父多次扮成宋朝武士的样子刺杀辽国大臣,以引起辽国对大宋用兵。但是这个萧远山一直劝萧太后不要用兵,多次破坏为父的计划。”
“为父一直想要除了此人,但是他武功不在我之下,于是我便悄悄打探他的信息,才得知他的妻子乃是宋人,而且他的孩子将满周岁,到时会和家人一起回岳父家。我打听到这个消息后比日夜不停赶回宋国,告诉当时为父的好友少林寺掌门玄慈方丈,说是辽国派遣大批契丹武士欲来少林抢夺武学典籍,用以教导士兵,为以后辽国大举侵犯宋国做准备。”
“宋辽两国世代为敌,两国之间不知打过多少大仗。玄慈听到我传给他的消息后,立刻邀请大批中原豪杰赶赴雁门关外去狙击萧远山,我则找了一个借口没有去,实际上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亲眼看完了整个雁门关之战。这一役双方都损失惨重,我本以为萧远山被宋人杀害,辽国就会向宋国用兵,没想到辽国的萧太后竟然咽下了这口气,没有开战。”
“而萧远山在死前又留下了遗言,使得玄慈心生怀疑。为了避免让别人知道是我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我便诈死,让玄慈无法继续追查。玄慈这个人,为人很谨慎,没有证据的事情是不会乱说的,如此才保住了我们慕容氏的声誉,不至于成为江湖上的众矢之的。”
【5】
慕容博刚刚讲完自己假死的缘由,就见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落下来一个人,慕容博父子心中大惊:“什么人偷听我们说话,此人武功之高,我们竟然没有发现。”那人从树上下来后,直接来到慕容博父子身前,只见此人身材十分魁梧,相貌堂堂,六十多岁的年纪,慕容博看清此人面貌后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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