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婚

新娘为刚才一幕的窘迫感到烦恼，轻轻嘟起了小嘴。自进屋起，少年的眼光再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他痴痴地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来，又痴痴地看着她扶着自己在床边坐下。

他只有一种感觉：我真快活。

少女的纤纤细指碰到少年指尖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全身不能动弹了。像一只湿润的蜗牛，少女的手不知不觉中完全搭在了少年的手上。不知何时，少女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盏盛酒的小杯，“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洞房花烛，良辰美景……夫君，让我们喝了这杯，合……合欢酒吧……”她的唇离的是那么近，她的脸看上去是那么小巧……少年觉得简直飘飘欲仙，一根紧绷的弦悄无声息地断开。原本预想过的计划现在全落空了——直到新娘把那杯酒送到他嘴边，一股浓烈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这他妈放了多少春药啊，直接挥发出来了！少年此前虽从未服过春药，但此情此景此人，很难不立刻得出答案！少年不由得对这个女人大为震撼。这时，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一瞬间，烦恼、惆怅、自责涌上心头。所有情绪纠缠在一起如同一张网，向他扑面而来。他实在感到难受，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喊出来：

“为什么我不是男人啊！”

……

此少年名为常云欢。清祜七年，苍国对外征战。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一年半载，清祜九年春，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士们凯旋返京。常云欢便在其中之列。常腰细身长，英气逼人，行为举止透露出风流倜傥，备受京都妇女青睐，甚至沙场上、朝堂前，不少武将文官也要因为其眉宇间的清秀潇洒而多看几眼。就连当朝大公主，立莙公主杨馥芸，第一次见他时便心生欢喜，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乞求父皇招之为驸马。皇帝看常也极为顺眼，加之其在战场立下的显功，也并无反对之意。常原本只道“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奈何公主不肯放手，一再恳请圣上。大公主乃先后之女，先后之死，陛下悲痛万分，因此对这位公主宠溺有加；私下陛下派人对常进行考验，发现“此人乃真君子”，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于是常被强招为驸马。可谁知，常内有难言之隐，枉费了公主一片心意……

……

“说来话长。总之我其实是女儿身……”新娘大惊，手中的酒杯摔落到地上。常云欢思绪混乱，再加上今晚本来就喝的烂醉，她扑在床边呜咽起来。新娘愣愣地看着她，将思绪整理一番后，对于常云欢说的那些话她是一个字也没信。她以为她只是喝醉了；她觉得目前首要的，无论面前这个人说什么，是把生米煮成熟饭。她俯下身子，轻轻地趴在常云欢背上，柔声说道：“乖，咱们先睡觉吧。”常云欢心想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结婚。虽然心有不甘，但她突然想到，其实这婚从一开始就并不是非结不可。她猛然翻过身，把公主吓了一跳。“谢谢你，我想你是个好人。”公主正要开口，她突然一跃而起，向门口飞奔而去。院内的宫女太监都惊呆了，傻愣在原地看着她跃上屋顶，然后不见踪影。常云欢逃离庭院十多米后才隐约听到背后公主的尖叫和下人们手足无措的声音。

她正暗暗得意，这时突然看见前方红光涌动，使役上上下下，传来一阵阵骚动。就当她打算换个方向继续逃时，被一个小太监撞见了：“主婿大人，出来散步呢？”

常云欢正要回应，忽然听见有人大喊：“速传验尸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