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张珊出生在西南一个偏僻的县城—蒙山县,刚上小学,父母张斌、刘香就双双下岗,不得不去成都打工,把张珊交给奶奶照顾。每每父母要离开家去成都,张珊都无比心疼、孤寂,依依不舍却无法改变。
奶奶年岁大,行动不便,张珊洗衣做饭做家务照顾奶奶,还得完成作业。沉重的担子练就她坚强刚毅的性格,但困难还是接踵而至。
小学三年级的一天晚上,奶奶突然倒地,口吐白沫,正在做作业的张珊把奶奶扶起来,擦去奶奶口中的白沫,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叫她打120。120把奶奶接到医院,张珊在医院守了一夜,第二天父母回来后,张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学校继续上课。
这一次经历,张珊一直没忘。成年后她对朋友说,当时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感觉心里没有任何依靠,原本可依靠的奶奶已经病入膏肓,像自己头上的天没有了,除孤独无援外,还是孤独无援。
不久之后,奶奶离开了人世。张珊由舅舅帮助照顾。实际上,多数时间还是张珊一个人生活。张珊的住家是父亲张斌原来单位氮肥厂的福利房,虽然舅舅也在同一个小区里,但舅舅也是为了生活早出晚归,只能在空闲时间过来过问一下,周末叫张珊到他家吃一顿饭。
那时,张珊的心完全是空的,心里完全没有装过童年、少年应有的欢乐和幸福,有的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艰难。她不断考量过人和人生:“人生来就进入苦海,苦海无边,苦就是幸福。”后来她觉得当时流着泪的思量确有一点哲学味道。
初中之后,张珊来到父母打工的城市上学。陌生的大环境,让张珊恶补了许多未见过的世面,她大口呼吸大城市的空气,吸取世间的种种养分。她树起远大志向,每日在父母偏僻狭小的出租屋里挑灯夜战,最终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珊懂事、独立、努力再加自理、办事能力强,把她放在任何环境她都能生存,而且生存得很好。除学习之外,她还到学校所在城市寻找工作机会,一方面为父母减轻负担,另外一方面也锻炼自己。她读大学空余时间做过饭馆服务员、传单发放员、企业文员、商品推销员……只要有单位需要、能赚钱,她都去。
一月有余的低落、慌乱、无助、流泪,在时间的冲刷下慢慢失色、淡化,张珊渐渐冷静下来,她仔细盘点自己的资产,除亏掉多年积累的资产外,卖掉房产可还完贷款,还剩300万元,而且还剩下一辆汽车,比自己刚刚创业时好多了,而且比大多数人都强。她想,自己也是从一无所有成长起来的,现在失去了还有机会再赚回来。她的心情开始好起来。这时的她想起自己成长的过去,想起儿时生活的城市,突然有回故乡去走走看看的想法。于是她决定回故乡,去寻找自己存放乡愁的地方。
张珊由颓废变得满血复活,张斌、刘香见状十分高兴。张珊觉得自己应该像那位网红老师一样:“世界那么大,想去看一看。”她想把身心交给自然,与山村河流、蓝天白云、云雾野村融为一体,荡去多年的戾气。
张珊带上父母和李姐驾车出发。
汽车行驶在无限延伸的高速公路上,世界的本真一一呈现在眼前,城市森林般的高楼,江河湖泊的粼粼波光,乡村冒着雾气的田垄,一瞬而过的来往车辆,与张珊擦肩而过。张珊心里无比畅快,她想:原来钱财名誉只是身外之物,自己本身就来自自然,也应该回归自然。
每个人都不知道明天甚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在高速路行驶一天后,穿过秦岭到达西南地界。突然一阵轰鸣伴随破碎的声响震得张珊惊恐万状,前面一辆庞然大物越过隔离带向自己压来,张珊紧急转向,眼前烟雾滚滚,只听得后面几声剧烈碰撞,庞然大物在自己车后应急道隔离栏停下来。一辆五轴大件车失控侧翻,跨越隔离带与几辆相向而来的车碰撞,张珊侥幸毫发无损。这次车祸造成两辆小车被压在大件车下,五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画上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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