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叛逆的少年
启贤夫妇走了之后,乾进再没有理由窝在乌崖了,加上他的历史问题也不再抓着不放了,乾进又回到了后北乡。没想到的是,回家后让他头疼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子远生。
对于远生这个儿子,乾进其实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他刚出生不久自己就长期不在家呆,几乎都是由自己父母和阿兰带大的,自己有时候甚至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模样,反正和自己长得不像。
这孩子和自己也不亲,还不如阿梅家的孩子和自己亲呢,之前见到自己也只呆呆的不说话,让他叫人也不叫,一点规矩没有,偏自己父母和阿兰惯着他,连江兰这个大几岁的姐姐也宠着他,每次说他几句就会被家里人数落,说什么“孩子从小没妈够可怜了”“你也没有带多少他,认生嘛”“孩子还小,还不晓得事,等大了就好了”之类,每次教育都不了了之。
可能自己每次见面都会说上他几句,这孩子甚至有些讨厌他,看到他就会躲到一边去。之前反正他也不长期在家呆,不管就不管,还落个清静呢,随他去呗。
等这次回来,天天呆在一起才发现,他印象中那个尚在襁褓中乖乖睡着的婴儿已经长成了他不认识的叛逆少年!如果说以前远生看到自己最多不说话或者躲到一边去,那现在看到他像是看到仇人或者像是没看到一样,自己说上一句恨不得顶上十句!
这年春节前,乾进照例帮邻居家写春联,写春联要裁红纸,写好后要两人手牵到外面晾干,避免字模糊变形。家里阿兰、江兰去河里洗衣服去了,乾进看到远生在家,就说:“远生啊,你过来帮我牵一下红纸,也跟我学学写对联,这里面可有大学问呢。”
远生头扭到一边:“我没空。”
乾进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有气,说:“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帮人写了,你看看你不光平仄不分,对联上的字都还认不全,你还不学。”
远生听到这话,也气了,争辩道说:“我字认不全是谁的功劳,还不是拜我有学问的父亲大人所赐。你老是在我面前吹嘘算什么本事,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力气还没有我大,家里吃喝油盐一年要多少你心里有数吗?家里人跟着你后面吃了多少苦,你自己在乌崖呆得倒是舒服。”
乾进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骂道:“你,你这个逆子,早知道你变成这个样子,你妈也不该拼了命地把你生下来。”
远生一听这话,更是火烧浇油,骂道:“你还好意思提我妈,她坟山的草长了多高你知道吗,你有去看过吗?自己在乌崖乱搞,还好意思说我妈,我妈嫁给你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乾进气极,说:“这是哪里传的风言风语,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到底是哪个在乱传。”
远生讥笑道,:“这还用传嘛,家里的人都知道,呆在乌崖都不晓得回来。”
说完,也不听乾进的骂骂咧咧,直拿了锄头出门去了。乾进低头看自己写的横批,“家和万事兴”的“和”字已糊得不成样子。
待阿兰、江兰从河里回来,发现乾进对联也不写了,在门口默默抽烟,阿兰看他脸色不好,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乾进叹道:“那个逆子现在是不得了了,都是父和妈惯的,不成样子,你都不晓得他说的是什么话。”
阿兰道:“你这些年不怎么在家里呆,家里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孩子跟在后面吃了不少苦,远生是父和妈带大的,他们走的时候你都不在家,远生对你是有怨的,孩子还小,你也把人家想想,你小时候家里什么条件,现在家里能和那时候比吗?”
乾进分辩说:“这和条件没关系,这样的逆子真是少见,这真是坟山泄了气哦,没得办法。”
听到乾进这样说,阿兰也不再劝,只说:“人家让写的对联你还要赶快写哦,我先去做饭了。”
乾进也不再吱声,抽完烟后又重新研磨,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原本擅长写正楷的他竟然写起了行书。
(二)下一代的婚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白天阿兰、远生、和江兰去生产队做工,根据去的天数算工分,年底按照工分分粮食。
队里上工乾进是不愿去的,一堆人吵吵闹闹,有不晓得事的还会打趣他。他就在家门口零星、闲散的地上种点菜,有时候也帮人算卦算命、写写对联,别人给点鸡蛋什么的。
儿子远生依旧让自己闹心,乾进让他往东,他偏往西。自己让他上山,他非下河。当然,从远生的角度来看,自己的老父亲就是个书呆子,干活啥啥不行,还整天摆出家长姿态指手画脚,净说些没有用的大道理,时不时的家里就要吵一次。
在吵吵闹闹中,江兰和远生都到了议亲的年纪,新一代的故事开始了。
商量江兰的婚事是乾进和远生吵得最凶的一次,乾进有意把江兰嫁给阿梅娘家侄子,一来知根知底,二来觉得促成了一门亲事,亲上加亲,也算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
乾进问阿兰的意见,阿兰说:“只要有饭吃,江兰嫁过去不吃苦就行。你要是看准了,到时候咱们见见,总比媒人做媒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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