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虚面色铁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胸口,青色道袍上一块铜钱大小的布掉落下来,露出心口处的一块皮肤,那皮肤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岳西川的肩头虽为他的剑芒刺伤,但那不是致命伤,而岳西川刺中他心口的这一剑,若是劲力再强一分,自己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事虽如此,但没伤到就是没伤到,真正让他不得不停战的是方才岳西川挡下自己的五毒神掌后,在胸口上补上的一记重掌。

将断浪随手一甩,长剑立时遁入岩石内三尺深,姜太虚叹息道:“五寸剑芒,算什么剑芒?”

自古而今,无数剑客孜孜不倦地追求剑道极致,传说中的剑芒便是他们毕生追求之一。

姜太虚以超卓的才华,无穷的精力,自行创出剑芒绝技可以说足以自傲于天下,只是五寸剑芒于他而言,有如鸡肋,他自知不足以此与玄榜前三高手抗衡,方才未能将岳西川斩于剑下,便是明证,是以有此感叹。

他看着岳西川苍白的脸色道:“哼,你也别装了,你的伤势没有看起来那么重,今日你我仍算平手。岳兄,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掌法,居然能挡下我的五毒神掌?”

岂止是挡下,姜太虚只觉体内气息紊乱,一股极强的腐蚀之力在侵蚀他胸口的几根肋骨,他只要一提气,就疼得眼冒金星,无力再战,否则在青海派的地界,他怎容岳西川从容离去?

岳西川微微一笑道:“此掌法为化骨绵掌。”

“化骨绵掌?世上居然有此神功,本座倒是孤陋寡闻了。”

“呵呵,”岳西川笑道,“当今天下,不,应该说由古至今,天下第一门派,从来不是少林、丐帮,也不是昆仑、华山,而是朝廷!本朝三司奉皇帝陛下之命广收天下武学,藏于内库,小弟不才,也翻看了其中几本秘籍,学了几套武功。”

大宋朝太祖赵匡胤不仅是一名领兵打仗的将帅,同时也是一名绝世高手,立国之后,太宗和真宗两帝先后建立冰井司、皇城司和北斗司三司,广纳天下武林高手于三司,收集天下武功秘籍于内库。

进入三司的诸多高手精研武学秘籍,彼此交流切磋,武功修为日益精进,不少人从一流高手成长为超一流高手,宗师级高手,自此大宋三司的威势更盛,这才得以压服天下武林各派。

岳西川本身是华山派的顶尖高手,他自觉于剑道上的天赋已经用尽,转而修习掌法,他贵为北斗司头子——紫薇星君,自然可以随意调用北斗司收藏的武功秘籍,这套化骨绵掌便是前代几位北斗司高手借鉴十数套名门大派的掌法,演化精修而来。

岳西川天分才情极高,仅用五年时间,就修到了化骨绵掌中所说的“柔弱无骨、无坚不摧”的至高境界。

岳西川道:“姜兄,你这是答应我开出的条件了?”

姜太虚道:“你不怕本座日后反悔吗?”

“我相信姜兄的为人。”岳西川微微一笑道,“何况,按现在这个时辰算,青唐城应该已被我朝王帅收回了。”

姜太虚闻言讶然地望着岳西川,半晌才开口道:“看来贵国为此事已是准备许久了,你们如此运筹帷幄,环环相扣,当真令本座佩服啊!”

岳西川笑道:“好说,还有一事,我要和姜兄说一下,以后青唐城不再叫青唐城,官家赐了它一个新的名字,叫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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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洛阳城南,感应寺。

徐子义望着这座建在小山之上,如同一座小城的宏伟寺庙时,心中充满了惊佩之情,想不到洛阳城郊居然有一座如此宏伟庄严又清净悠然的大寺庙。

寺中早有僧人出来,将周敦儒、张御等一干大儒接引进寺,徐子义虽说是陪同,却不过也只是几十名侍从中的一人而已,身形与周大学士还隔着十几丈远、二十几个人。待大儒们入禅房休憩之际,他便向同行的老师告罪一声,往寺庙周边游逛一圈。

“当~当~”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钟声,徐子义信步走去,只觉周身舒畅,竟引得体内的内力如玉珠般跳动,他心中一喜,想不到自己于寺内逛了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居然在内力修为上有了不小的突破。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徐子义循声看去,只见三丈远处,青石路边,一棵老树下立着一位青年僧人,那僧人一袭白色僧袍,风采卓然,正对着自己微笑。

徐子义见大师气质不凡,慌忙上前回礼道:“小子无礼,打搅大师清修了。”

青年僧人微微一笑,目光中蕴含睿智的光芒:“不知施主从何处而来,又为何到得此地?”

徐子义见大师问得颇有禅意,眼神更似乎能将自己一切看透,心中一凛,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对佛理一窍不通,不敢和眼前的僧人大师打什么机锋,只得老实回答道:“小子从寺外来,只觉这边清净,便一路信步走来,并无他意,还望大师恕罪。”

那僧人微歪着头,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如一位老者在看孙儿、子侄一般柔和温暖,他抬起右掌,指向徐子义身后不远处立着的一座山门牌坊,问道:“施主请看,那左右柱子上的二字何解?”

徐子义顺势扭头望去,见那石坊上的两根立柱,各写了一个字,左边是个“净”字,右边是个“念”字。

他正要婉拒不答,突然想起自己随太学士周敦儒一起过来,对方不可能不知道。眼前之人,看似年轻,或许在寺中辈分不低,甚至有可能和周太学士认识,自己要是避而不答,怕是丢了太学士和老师张御的脸面。

他心中略一沉吟,洒然回道:“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妄言,只谈心中所想,还请大师海涵。那‘净’字似乎与佛门中的‘禅’意相近,那‘念’”字似乎便是‘想’。禅者静也、空也,想者动也、满也,‘净’与‘念’,一静一动,一空一满,如此细细想来,却让我颇有收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青年僧人笑着对徐子义点了点头,他指着右边一座建筑道:“那殿中供奉着五百罗汉像,施主可进殿一观,有缘无缘,在乎一心,顺乎自然,善哉,善哉。”说完,便转身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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