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汲汲无终,伴随一生的潮冷啊,便在那片刻被温柔的云彩轻轻接住,我伸手去抓,品在嘴里是甜地,只不过那是一个瞬间即逝的美梦,后来我醒了。”

——题记

故事该从哪里说起?是炙夏蒸腾起的汗水下,翻涌着的青春萌动,还是冬日里夹杂着万千心绪的那一包糖炒栗子呢?

或许都不是,一切的开始是平凡的,混乱的,甚至带着些许狼狈地。在我还读不懂亦或者不明白何为悸动的青春里,多数的心动来地猛烈而又毫无道理,甚至竟都是一些啼笑皆非的幼稚赶脚。

那该是怎样的一天,他的到来丝毫没有征兆,我无数次回忆起那天,想把他描述的体面梦幻一点,最好再用上巨多的溢美之词。

只是后来无论我怎样费劲心思的去矫饰这段青春里的往事,他依旧是最真实的模样。

怎么真实呢?那是我一辈子中最尴尬和难受的一天,同时也是我最幸运与怀念的一天。

幼时总会对未来的意中人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构想,他要聪慧,能所向睥睨立于高峰,他要神武像齐天大圣那样会踩筋斗祥云,如此种种。

可是他真正到来的时候,却和以往的想象大相径庭。但你并不会因此而失望,你只会感到而雀跃甚至悸动。

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受,那大概就像一口气吃了十二个香草冰激凌,让人有一种飘飘然,却充盈的幸福感。

他是什么样子呢?我想大概同我那笨蛋哥哥一样傻吧,或许我们三个都很傻吧,才会因为一件小事痛苦流涕慌张到无措并且手脚冰凉。最后弄明白缘由后,又觉得获得了劫后余生,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那天和以往一样,我下课后跑到高中部门口等哥哥载我回家。哥哥上了高中之后离我的学校就隔了两条马路,每次我先放学都会先一步跑到哥哥那等他,以往都是他等我,现在换成我等他了真好。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一下下的像是响在我的心巴上,我一眼就从人群中锁定了哥哥,他同往常一样骑着车子朝我飞驰而来,而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他们说笑着颇为愉悦。

哥哥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开怀的笑过了,哥哥也会对着我笑,但那笑容是温软地,他也会对着父母笑,那笑容是懂事妥帖地,与今日都不一样。

因为家里的情况,哥哥一直独来独往很少交朋友。他放假了,除了帮父母搬货算账,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在学习和补课。

我和哥哥一样,自懂事后,就很少玩闹,生怕给父母丢人,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来我家店里吃早饭的老主顾,也总夸奖我和哥哥乖巧懂事又争气。当然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背后都是些什么,是漫漫长夜里刷过的无数道题目,谁又天生爱刷题呢?

只不过我们要把他当做热爱罢了,因为比起别的同龄人亮眼的各种特长,会学习是我和哥哥唯一能拿的出手给父母长脸的东西罢了。

少年人的身影由远及近,哪怕我想刻意的忽视掉哥哥身边的人,也依旧不能减少他的分毫存在感。

哥哥以往都会静静的听我讲学校里的事情,而今他却和旁边的朋友一路说笑,甚至有些忽略我的存在。

于是我刻意的挤入他们的话题却发现怎么样也插不进去,我久违地感受到了心慌,感觉旁边的人就要夺走我的哥哥了,我心底心酸又委屈。

我想那时候我的眼睛要是有激光,旁边的那位朋友,早已经被我喷射成筛子了。

不过我也就只能呆呆的自己坐在后座生闷气,因为虽然我潜意识里的危机感告诉我这个人要抢走我的哥哥了。

但是我的心头却另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情愫告诉我不可以怪他,真奇怪他这个人确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为什么让人讨厌不起来呢?因为人总是向往着美好的事物地,尤其是新奇地,在以往平凡的世界里不能窥见的美好事物。

他长得白皙精致,说起话来温软随和,总能撩的人心头发酸发痒,而他笑起来,像一束暖阳透过心窗骤然叩门,让人同他一样,变得更为美好,就像是被从狭窄阴暗的角落里骤然拉了出来。

她不怪哥哥会和他做朋友,不同自己讲话,因为她也一样,和哥哥一样渴望那久违的一缕明媚春光,让人想不起来悲伤,想不起来那些潮湿阴冷的往事,只是乐在当下收获单纯的快乐。

于是我安奈不住地,同他搭上了今日的第一句话,当然这也是往后漫漫一生,属于我们故事的开端。

如果你问十六岁的温裳,她一定会愤愤地责骂你为什么要搭腔。如果同样的事情你问二十二岁,甚至三十岁的温裳,她一定要感谢你年少时的那一腔孤勇,对你说一句,勇敢的小女孩,你真棒。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哥哥的朋友吗?”他笑了,他的笑容差点晃花了我的眼睛。

他说:“是的,我叫季清晨,我们也可以做好朋友哦,小妹妹!”我很高兴,高兴他对我笑,也愿意和我做朋友,却也有一丝丝的失落,失落于他叫我小妹妹,只是那时的我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失落。

后来一路上,我渐渐插入了他和哥哥的对话里,我才猛然发现原来前面他是在故意逗弄我。

于是那一刻我发现了他除了长得帅,和笑起来好看外地,第三个优点,那就是聪明。我其实还是有一点生气,只不过谁叫他长得帅呢?那就原谅他吧。

他果然又聪明又健谈,他讲的事情让我觉得新奇,而且他还说会送我漫画书,哥哥都没有。

我已经许久都没有同哥哥动过攀比的小心思了,因为随着长大我觉得我不应该这样,这种雀跃的隐秘的快乐,是对哥哥的伤害,我爱哥哥,所以我不能伤害他。

但是这一刻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因为这一点点特别的关照,而在心里放了一场绚烂的烟花。

只不过我想我大概天生就是一个倒霉蛋,一有坏心思就会被惩罚。前一秒的欢欣雀跃和后一秒直面死亡的恐惧,让我的心情在一瞬间被撕裂成两种形态。

我有多贪恋眼前如幻梦般美好的时光,就有多惶恐眼下所要面对的恐惧。我听说人流血是会死地,这是我的好朋友小洁告诉我地。

她跟我说她的妈妈死了,她妈妈死的时候她就在她旁边,她妈妈身上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慢慢变得冰冷和僵硬,最后就死去了。

于是我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手,竟然也是冷地,而且我感觉,我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变得有些僵硬,这一刻我是真的害怕了。

十三四岁的年纪我第一次直面死亡这件事,除了无尽的惶恐和迷惘更多的是遗憾。

好遗憾我存钱罐里面存了许久的零花钱,还没来的及给妈妈买一身漂亮的裙子,遗憾我还没有吃上我馋了很久的电视广告上的肯德基,遗憾我还没有收到独属于我的漫画书,我就要死了。

于是我惶恐的拽住哥哥的衣角,开始啜泣。我太害怕了,哭的涕泗横流,后来我无数次的想,我那时哭的一定很丑。哥哥感受到我在拽他,双腿一撑停下骑行,回头看我。

我指着自己断断续续的同哥哥说:“哥哥我要死了”哥哥傻愣愣的问我:“怎么会,然后帮我擦眼泪”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想我如果要死了,我是一定要告诉哥哥地。我指着沾染在后座上,以及我裙子上的血迹,继续对哥哥说:“你看我流血了,小洁说流血会死。”

哥哥愣住了,他看向旁边的朋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疑惑和惶恐,他们很聪明,那一刻却像是两个大傻子。

哥哥重新把我安放在后座上,季清晨给我披上了他的外套,然后哥哥就调转车头,疯了一样的朝家的反方向骑去,季清晨跟在哥哥的后面也骑得飞快。

多年后回忆起这段我依旧带着些羞恼,同时也会感怀于季清晨披在我身上的那件外套,给了当时的我安全感和温暖。

于是我试探的问他,他当时给我披外套的原由,我曾试想过许许多多的答案,甚至感慨于这厮从小就会撩拨小姑娘,却没想到收到的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他附在我的耳边道:“我想让你走的安详体面一点,因为以前路过高速碰到车祸……”

他后面的话被我打断了,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谁愿意听那些陈麻子烂谷子的往事啊,我想要的不过是年少时所期盼的那一丝雀幸和温暖罢了。

虽然是误会一场,但这样的小误会,也曾是点亮我的某个动人瞬间,和以后的许许多多的瞬间杂糅在一起,让我觉得人间值得。

那天逆行带着我去医院的哥哥帅极了,和多年前傍晚载着我回家的哥哥一样帅。只不过那时来看,比起我们对于死亡的惶恐无措,大人就自如淡定的多,甚至还能以此说笑。

那时的我想,怪不得他们是大人,面对死亡这么淡然,我想如果我长大了应该也能和这些大人一样淡然的面对死亡这件事。

只不过自己现在还是未长成的小孩,所以才会这样惶恐和害怕吧。但大人面对死亡就会不害怕吗?答案当然是怕的,时间里自然写着答案,只不过当时他们的所观所想,都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温裳会死吗?这是当然的,每个人都会死,只不过她所要迎接的死亡根本不在这个午后,生命长河的尽头往回看,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我呆呆地坐在诊室的长凳上迎接自己死亡时刻的降临,而我旁边的二人表现地却比我自己还要惶恐和害怕,一个哭着非要给医生钱全力抢救,一个叫医生一定要救自己的妹妹。

直到医生跟他们解释清楚,二人才平静下来。而在极致的恐惧面前,人的感官是会变得迟钝地。

我能看见医生在跟他们说些什么,但我怎么也听不清,我就像一个等着被宣判死刑的囚徒,生怕下一秒顶在自己头顶的闸刀就会落下来。

而直到他们向我走来,我的世界五感才慢慢恢复。

哥哥摸着我的脑袋温柔地告诉我:“裳裳只是长大了,裳裳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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