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河畔的码头,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不过其中最多的还是“抗大个儿”的,也就是脚行负责卖力的搬运工。
天津卫以九河下梢著称,码头众多,利益巨大,也因此大小脚行不计其数,登记入册的大脚行就足足有十四家,其中关系错综复杂,还牵扯了青楼、压镖等多个行当,也因此人员众多,你争我抢,几乎每天上演全武行的画面。
到最后官府不得不出面立下规矩,自此脚行之间的争斗少了许多,当然那也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却愈加激烈。
也由此脚行有了一套复杂的体系,自总把头之下设有小头、把店、抱把、车把、站街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角色:袍衣。
此刻两个身穿麻衣的抗大个儿正好奇的看着码头上坐着向远处眺望的年轻人,窃窃私语道:“这年轻人是新来的吗,看着白白瘦瘦的,不像是能做活的样子。”
“由不得你在这胡讲,没瞧见他头上的白顶子,一看就是个袍衣混混儿。”
“听说这是徐七的同乡,今早儿上刚在总把那拜完码头。”
“啊,徐大哥的同乡?那不得去打个招呼,怪不得今早晨没瞧见徐大哥,原来是同乡来了。”
“嘘!闭上你的嘴,什么都不知道就别瞎说,听小头讲徐七大哥他......”
微风吹过,码头上那年轻人站起身子,缓缓转身,正是杨清。
他手里握着一把发簪,这是他去教堂寻来福时找到的,来福没了踪影,但他捡到了这个,显然是告解室内那女人留下来的。
之后他便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丁字沽,北运河最大的粮食码头,来往粮商众多,也是五方脚行的根据地,总把头马成龙坐镇于此,并不难找。
杨清只说是徐七的同乡,曾寄信给他,又含糊不清的交待了几句,只将徐七死在武行手里的事情和盘托出,那脚行内主事的几人便不疑有他。
总把头马成龙是个身材魁梧的人,看上去颇重义气,听闻徐七死讯后愤愤不已,当即就要去找武行的人报复,却被众人拦了下来。
之后他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对杨清交待道:“小兄弟,徐七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是他同乡,我自要好好照顾你,那些体力活你不用去,只管在我这做个袍衣,徐老弟的仇,我一定会想办法去报!”
再然后,就是现在的情况。
杨清坐在码头发呆,一边欣赏着上世纪津门的景色,一边思考着:“来福,到底去哪里?”
直到听见有人叫他,他才回过神走了下来。
“欸,杨兄弟,按理说你初来乍到,今天这事本不应该喊你,但是现在着实抽不出人手,正好你跟我一起去,也好看看咱们这行做事的规矩。”
来人是个跟他一样头戴白顶的男人,面相看上去斯斯文文,年纪不大,但杨清能看得出来,这人下盘扎实,走路沉稳,应该是个有些功底的练家子。
他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了句:“没问题。”
两人离开码头,往城内走去,路上杨清也得知了这人叫齐大具,在脚行混了已经快十个年头,因为做事机灵,被马成龙相中,从扛大个儿的摇身当上了袍衣混混。
而所谓袍衣,或者称袍衣混混,其实就类似于脚行发生冲突时的使节和调停人,为了有别于津门内寻常的地痞混混,所以需头戴白顶,也算是官府和脚行之间对其身份的认证,作用与古代的节杖类似。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去处理城内脚行兄弟与另一个春和脚行的争执。
脚行不像武行,因为利益问题,争斗是常有的事,官府立下规矩之后,当街斗狠之类有了些限制,但利益面前,规矩有时也不那么好使。
当杨清和齐大具赶到时,两边已经摩擦出了真火,不少人围在一起,两边相互对峙着,气氛沉重,像是一个火药桶,一碰就炸。
齐大具捋了捋衣服领子,又扶正了些头上的白顶,对身后的杨清说了句:“瞧着,杨兄弟。”
说罢便闲庭信步的向两班人马交界处走去,五方脚行的众人见状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杨清紧随其后。
旁边有眼力见的立马搬来一条长凳,等瞧见同样头戴白顶的杨清时愣了在原地,暗自懊恼自己眼瞎,两个袍衣如何坐的一条凳子,还不如不搬,弄得现在个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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