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坦波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能从中走出来,此后的他沉默寡言,即便成功的狩猎也无法博得他的笑容。但面对他的女儿,他总是充满热情,不管何时,不论何地,他总是开心地回应这个小仙女,让她在头几年的成长中充满快乐。
葛拉息亚婆婆来村的次数更频繁了,为的是尽力给予弥沃希缇那些令马坦波都略感困惑的知识。但她也无法从弥沃希缇每次倾听时那清澈纯真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喜欢与否。尽管马坦波不反对这种知识的教授,而当葛拉息亚婆婆向马坦波提议可以将弥沃希缇定期带去镇上生活一段时间时,马坦波则在沉思后回应:
“比起那些世俗的喧嚣,我更希望她能在自然的眷顾下成长。她终究是猎人的孩子。”
而村里人则以朴实的热忱恭迎着弥沃希缇的童年。这些对人单纯的猎人为弥沃希缇感到不幸,同时也为她所散发着的美好所感化。女人们呵护着弥沃希缇;弥沃希缇的求助男人们爽朗地报之;村里的孩子们,则在闲暇时围绕在弥沃希缇身边,好似一群快活地鸟儿,制造着令生命欢愉的噪音。
没人知道弥沃希缇为什么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令人恬淡的美好,也不会有人在意。或许这是来自她母亲的庇佑,或许是来自自然神灵的奇迹。
总之,弥沃希缇的童年如她本身一样美好,一样完美。可她却也丝毫没有矫情。在她八岁时,马坦波就看见她能将一把全骨制的战斧挥舞自如,要知道,那把战斧可是几代前的首领的得力武器,死于其下的生灵不计其数。
从那以后,每当马坦波出去狩猎,他就会带上弥沃希缇,在切实的战斗中指导她与林中大大小小的猛兽战斗的本领。
弥沃希缇真的很聪明,很强大。她的箭术让远方的猎人都有所耳闻,她使斧的本领更是得心应手,任何武器在她手上,都能被发挥出它最完全的本事。她虽整日在荒野中奔跑,却也有着丰富的见识。弥沃希缇将她周身的美好,变为了自己所独有的完美。
不过,弥沃希缇始终没去过镇上,每当村里人从镇上回来时,他们口中的畅谈与葛拉息亚婆婆的讲述交叠,成为了她的浮想联翩。她对人们口中的那些城堡,那些城池很是向往;模糊地震撼于葛拉息亚婆婆对八指公爵与他的长旗军的伟力所述,以及对西边角斗士的好奇。
直到多年以后,弥沃希缇终于离开了童年,成为了含苞待放的姑娘。现在的她,被活力地俏皮包裹,大胆的爱着这个小小村子的一切。
而今天,是弥沃希缇成年的日子,她的生辰礼,是一场精彩绝伦的猎杀。
这天,春光融融,散播着暖意。村落中的男人随着马坦波去往了镇上易物;女人伴着老人去往纳雷夫河下游的神像那祈祷;留下来看护村落的契波尼夫兄弟也在年纪稍大的孩子的连拖带劝中一同去观赏一场发生在一片小平原的决斗——据说是一位骑士与五个步兵的决斗;以及在呼呼大睡中仍由山崩地裂也唤不醒的波蒂罗飞。
由此一来,村中就剩下了姑娘们和那些小孩子,弥沃希缇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现在醒着的最大的孩子,弥沃希缇认为自己有责任看护这些活泼的灵魂。所以即便大人都不在,这些天性热闹的孩子依然不得比平时更加肆意。不过,他们也愿意听从弥沃希缇的安排,这位和善开朗的大姐姐给予了他们无形的安宁。
定居在纳雷夫河附近是幸运的,这条性情不定的河会赋予周边万物夏季的清凉与冬日的充足。但是,富饶的环境也孕育着隐藏的危险。对林中的弱小来说,那些游走的猎人是可怖的天敌,而于猎人来说,在凶狠的猛兽面前,自己也冥冥之中成为了那个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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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休娃是孩子中最小的那个,只有四岁。但却是最好动的那个。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在弥沃希缇的看管下跑出村落,深深钻入林中的未知。
初生牛犊不怕虎。丝休娃带着天生的好奇,大胆地行走于林间。让未知带来的探索欲满足自己那幼稚的心灵,在其中模糊地感受着欣喜。
漫无目的的游走中,她看到了松鼠在枝上乱窜,兔子掀起阵阵落叶,聆听鸟儿的吱音。这些让她感觉兴奋,让她越陷越深。天性中无底洞般的探求欲张着血盆大口,肆意的接受丝休娃感官带来的刺激。
而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法回到村落,无法见到自己所熟悉时,一种惆怅夹着恐惧慢慢蔓延出来。
此时,弥沃希缇已经急疯了。
弥沃希缇先是在发现丝休娃的失踪后,一个人盲目地寻找了半天无果,只得同意几个相对较大,有力量的男孩子一同结伴寻找。
同时,丝休娃的恐惧已和那股探索欲势均力敌,甚至主导了她弱小的情感。她试着辨出来时的路。寻找着树上的松鼠,蹦跳的兔子,寻觅鸟儿的歌声。但现在什么都没了,一切归于宁静,甚至连风都藏了起来。夏日没有再带来什么声响,在朗朗晴空中明目张胆地留下诡异的安静。
小小的丝休娃终于流下了害怕的泪水。片刻后,迷茫的她爆发出了哭声,震撼着林里的宁静,让那些隐秘的窥视都集中在丝休娃上,期待着将来的猎杀。
事实上,正是丝休娃大胆的哭声让前来寻找她的金卡科得以循声而至。也正是丝休娃的放肆引来了让猎人渺小的猛兽。
丝休娃此时听到了身后粗壮的喘气声,当她迷糊地抱着希望的心态转身看去试图发现那是自己的父亲时,她看到的则是让一切胆寒的致命存在。
一头魁梧的棕熊缓缓向她而来。
现在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林里突然的寂静是永远生活在这里的弱小们集体的恶作剧。它们本能地早就发现这个森林之王的出没,也注意到丝休娃这个莫名出现的诱饵,于是默契的进入宁静,保全自身之余得以静静观赏一场猎杀。
现在,丝休娃独自面对着这头恐怖,她无助的慢慢后退,做着无力的本能的规避,以新生的羸弱迎接不可比及的暴力。
棕熊似乎并不着急于生吞活剥无处可去的猎物,慢慢踏着步子袭来。就像死亡悄然而至。不过看上去,这头棕熊也急需饱餐一顿了。
现在,丝休娃直面着即将属于她的死亡。渺小的躯体前耸立着山高的死神,她尖锐的哭声也只得覆灭在那粗野的喘息中。
而金卡科在一听到丝休娃求救的哭声时便立马判断出了方向,骑着一匹幼马疾驰而来,同时让随行的巴尔通知其他的人。尤其是弥沃希缇。
棕熊吐出黏糊糊口气,举起富有千钧之力的熊掌准备狠狠打死这个弱小时,一阵吁声拖着急行的马蹄声飞速而至,这头森林之主还没反应过来,金卡科的坐骑便飞一般驮着骑手从棕熊面前驰过,顺便抱走了近在眼前的猎物。
当棕熊反应过来时,爆发出了令人汗毛竖立的恐怖咆哮,让林中那些潜藏的看客一哄而散。很快,棕熊便转向愤怒地追击抢走自己美餐的不自量力之人。
金卡科一边安抚丝休娃,一边驶着马努力思考将这可怖的敌人引向何处。当他被一阵咆哮震撼心灵时,回头望去,那头棕熊居然就在马儿的屁股后面!只要它再稍稍发力,就能拍烂幼马的屁股。
金卡科听过大人们说,没人能逃过大熊的追捕,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它决一死战。
但金卡科做不到,他只有十三岁。即使换做马坦波首领,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对棕熊的捕杀,一直都是成群结队的狩猎。
金卡科一直在让马匹加速,虽然和熊来开了一段距离,但再次被追上也是迟早的事。
再次回头的功夫,金卡科看见一根箭矢“嗖”的从眼前划过,没有射中身后的恐怖,但在熊的肩上划开一道口子,吃痛的棕熊在愤怒的抱怨中慢了下来,但仍在追赶。金卡科向前看去,是原本通行的巴尔。
二人的默契让巴尔轻松跃上了疾驰的马儿,但这也加大了幼马的负重,用不了多久,被激怒的棕熊又会追上。
“我不是让你去找其他人吗?我们现在有三个人,这匹马太小了,跑不过那头熊!”金卡科叫道。
巴尔说:“我找不到他们,听见熊的叫声,我猜测你们有危险,就赶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回村里吧,我们还有波蒂罗飞呢——但愿其他孩子把他叫醒了。”说完,巴尔又射了几支箭,但由于过于紧张,都没有造成实际的影响。
“好吧。你别再射它了,你射不死它,只会激怒它。”金卡科只得同意,他们的确无法对付这头棕熊,但也得保全自己的性命。这三个稚嫩的灵魂此刻无比希望大人们能早点归来。
很快,三人便即将回到了村落。但绝望的是,看上去大人们没有回来,弥沃希缇也不在。值得庆幸的,是其他孩子此时都聚在屋子里,试图唤醒大睡中的波蒂罗飞,不必目睹一场血腥的灾难。
幼马恰时认为它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于是不经意间慢了下来,这让棕熊的巨掌有了可乘之机。于是在马儿悲哀的惨叫中,马背上的三人先是感到一阵无法克服的拉力,随之是巴尔感到有液体泼洒在自己背后,接着,在惊呼中,三人被甩飞了起来,在空中不规则旋转了几下滚在了地上。
金卡科极力抱紧丝休娃,确保她别受伤害。而当巴尔和金卡科张望时,那匹马儿的屁股有一瓣变成了一坨烂肉,可怜的它侧躺在地上,身上的力气只能让它发出哀鸣。那头棕熊就在一旁,恶狠狠地瞪着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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