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苍穹仿佛被撕裂开来,无尽的雨水倾泻而下。
薄荷倚在门口瑟瑟发抖,望着让人生畏的雨幕,不时偷偷向屋内探去。
一个单薄的身影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镜子前。
她暗暗思忖:“姑娘这次醒来倒是老实,应该不会再闹腾说些胡话。”
天空翻腾的乌云再次涌动,亮如白昼的闪电照亮了屋子。
映着屋内女人狰狞的伤口更触目惊心,她蓦地想起老夫人临走前的交代。
扑腾一声跪地:“姑娘,咱们好日子到头了!”
盛云岚转动木木的脑袋,盯着瓢泼的大雨思绪翻腾。
她穿了!从90年代蓝星穿越到祁王朝,一个蓝星都没有记载的朝代。
一时接受不了从女性解放,男女平等的时代又倒退到裹小脑的古代,盛云岚一头撞柱子上。
可惜两天了,她还没有回去。
“说吧!又是什么事情?”她语气飘忽,冷清的嗓音回荡在屋内。
这吃人的封建时代,能有什么好事情,更何况原主现在并不是府里真正的大小姐。
盛家流落多年的嫡亲小姐回来了,被娇养多年的深闺娇女竟是农户之女,原主一时接受不了晕倒过去。
再醒来换成了同名同姓的90年代盛云岚。
薄荷一愣,小姐这是撞坏脑子了吗?
小姐醒来后,得知多年以来引以为傲的王府婚约也要相让,她一怒之下撞柱相逼,引来老夫人大发雷霆。
她想老夫人狠厉的手段,心里不由闪现一丝惧意,微微颤颤回道:“姑娘有所不知,京都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姑娘鸠占鹊巢多年,更因王府退婚幸灾乐祸……”
盛云岚转动麻木的身子本想站起来,却因两日来滴水未进身体有心无力。
跪在地上的薄荷语气催促起来:“姑娘还是快些吧,大姑娘一直替着姑娘说好话,现在情况哪里还容得姑娘像以前似的娇气。”
这丫鬟说这些话未免太欺辱主子,盛云岚皱了皱眉头又淡然下来,语气不急不缓:“又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退婚而已,何必着急,带路吧!”
薄荷脸上一丝惊愕,姑娘这是想通了,不是自己的东西不争了?
她踉跄起身,手脚麻利的从妆奁里拿出药瓶,轻手轻脚地打理好她的伤口,用一条白色绸布裹在她的脑门上仔细包扎好。
“姑娘,奴婢给您换上衣服!”她手里拿着青色素淡衣衫,示意盛云岚更衣。
盛云岚从桌上拿起一根普通的玉簪挽起发髻,穿起床脚下的绣花鞋,回神望了黑色的雨幕,又换上了木屐。
在薄荷的帮助下穿上衣裳,裹上笠衣。
一路穿过三个亭子,路过花园,四个走廊和一个厅堂,她的衣角都已打湿,浑身泛起阵阵冷意。
经过几个华丽的牡丹屏风,路过无数雕梁画栋,随处可见贵气逼人的家具摆件,这个时候盛云岚才真正意识到侯府的权势。
可惜都是虚有其表,脑子这两天消化的记忆让盛云岚对侯府众人反感至极。
她的思绪过长,没注意到薄荷惊恐地迎向二角门满脸严肃的嬷嬷,奈何盛云岚步子一直不疾不徐,二人只能停下带路的脚步耐着性子在角门等候盛云岚。
刚迈进角门向正堂走近,一个打扮俏丽的丫鬟迎了上来,薄荷和嬷嬷上前见礼。
丫鬟掠过二人敷衍地向盛云岚福了一礼:“见过姑娘,老夫人都等急了,烦请姑娘进去。”
薄荷上前替她解开笠衣,她也只是淡然地点了个头,跟随她的脚步进了屋里。
天色太暗,屋里虽有十几盏蜡烛发出莹莹灯光,习惯了灯泡光影的盛云岚不适地眯了一下眼睛。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一件硬物直接飞向她的门面砸来。
耳边传来一声冷冽的喝骂:“你这个奔丧的玩意,是嫌弃我死得不够快吗?这副死人模样给谁看的?是想诅咒我死呢还是嫌弃侯府晦气不够重的!”
尽管盛云岚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还是被耳边的暴怒与瓷器摔碎在角落破裂的声音吓得一跳。
她的小腿也因瓷器划伤了,混着湿答答的衣裙丝丝血迹滴落在木质地板上。
“一个野山鸡竟也敢妄想王妃之位,这么多年侯府培养了你这么白眼狼的玩意,不求你对侯府感恩戴德,用自杀威胁逼得侯府退让,你做梦!”
一声声斥责怒骂激起了盛云岚的怒火,刚要张口辩驳,站立在老夫人身旁的倩丽影子立刻跪下求饶。
“祖母息怒,都是雪兰的错,不关妹妹的事情。
要不是我擅自做主上门寻亲,妹妹还是锦衣玉食的盛家嫡小姐,有着京城人人羡慕的王府好姻缘。
不像我,只是破落农户的女儿,爹娘早逝,几亩薄田劳苦度日。
妹妹脑袋还有伤,请老夫人轻点责罚!”双眸泪眼蒙眬,语气天真无邪。
“妹妹,快磕头,求祖母轻点处罚!”女子转头看向盛云岚,她这才看清求情的女子也不过十二三岁模样。
容貌姝丽,姿态柔弱,不像长期做活的农女,倒比她还像娇柔在深闺几十年。
望向女子莹莹泪珠的目光,她心里发寒,吃人的古代未成年的孩童都有如此心机,句句设套装无辜,这侯府不呆也罢。
想到此,她干脆一把扯开脑袋上的白绸布,没有遮挡的拇指长疤痕纵横在额际到眼角,丝丝血肉翻腾,好似狰狞的蜈蚣。
屋内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忍不住一紧。
岚姑娘这条疤痕想必破相了,以后注定嫁不出去了。
“你这是何意?就算装可怜有你妹妹替你求情,你也免不了一顿打,侯府名声被你如此败坏,还要罚你不许吃喝,去祠堂反省三天。”
王氏盯着堂下脸上疤痕狰狞,神情却出奇冷静的盛云岚,暗自恼怒。
可惜侯府培养了这么久,竟是个冒牌货,本以为偌大侯府养只猫狗也无所谓,不就是口吃的,结果她竟不知死活毁了身上唯一的好颜色,真是混账东西。
“老夫人不必恼怒,云岚今日是想感激侯府多年栽培之恩!”言罢郑重双膝跪地。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音。
洁白的额头瞬间红肿一片,最后抬起额头,一滴鲜血沁在脑门,眼睛里噙着泪水。
门外暴雨不知何时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微风吹进沉闷的室内,盛怒的老夫人缓和了语气。
“虽未酿成大错,但侯府已是京城笑谈。名誉受损罪无可逃,秦嬷嬷赏鞭十下,赐百消丸回去静养,以后无事不要在府内随意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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