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熟练地从怀里扯出渔网撒到河里,然后靠在河岸金柳席地而坐,静静等待天高云淡。
“他怎么又来了?”
“得罪李少他还敢在这儿呆着?要是我就收拾东西到别的村去。”
“要不是当年李少仁慈,他就不只是断只手那么简单了……”
“我倒是觉得这小子聪明,都把李少关禁闭的日子摸清楚了,不然也不敢出镇子来咱们村……”
那中年男子没有在把话说下去,因为其余人都盯着他,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男子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改了口,大声道:“对对对,李少仁慈不和他计较,他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秦朝没有搭理他们,他只是静静的。
他看到起风了,湖面亮闪闪的,水面的波纹像一只只小兽向他奔来,然后死在河堤的苇草中。
他感受着微凉的风拂过他的脸,他看到了喜鹊。
那是一只胖胖的喜鹊,它停在细细的柳梢上。风一动,柳梢一动,它也跟着动。柳梢弯了弯,喜鹊也摇一摇。
秦朝凝眉,看向喜鹊。
喜鹊也遥遥地望向他。
“是啊,随着风动,也没什么不好。”秦朝喃喃道。
他看着喜鹊,看它在柳梢上摇摇晃晃。有好几次它张开翅膀,却没有飞起来。秦朝数着数着,不由得笑起来了:
“你是怕冷吗?赶快飞走吧,飞到家去就好了。”
“你的家在哪里?”
“看吧,果然是疯子,怪不得。”有人窃窃私语。
不过秦朝听不到这些,四周的人也仿佛不存在了。这须臾时间,秦朝的世界仅仅剩下江面,风,柳,与喜鹊。
“噗通!”一声巨响把秦朝从那一片江天中拉出来,四溅的水花让秦朝浑身一凉。他浑身一颤,顿时感觉心脏噗通直跳,额上渗出一层薄汗。
四周的人忽然又鲜活起来,他们抱着鱼篓苇草,或惊恐,或咒骂,或大笑,一个个都站在岸边饶有兴趣地看着。
“成何体统。”秦朝气愤道。他忙跑过去看他的渔网被砸坏了没有。
果然,比想象的更糟,渔网不见了。
“岂有此理!”秦朝大怒,他也一跃跳入河中,指望把那从天而降的东西揪出来。要知道,他今晚可就指着鱼过日子了!
河下昏暗,碧绿的河水让秦朝有些迷茫。眼睛的酸胀感让他心中更加愤恨,不灵活的右手四处划着。
“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他一瞬间有些失控,在水中大喊,毫无意外喝下河水,他觉得肮脏,又无法干呕。
“到底是什么!”
他双目布满血丝,头发不知何时散开,状若水鬼。
“什么东西也要和我过不去!凭什么!”
越来越多的河水涌入口鼻,肺部和胃部炸裂般疼痛和恶心,他睁大眼睛,装若疯癫,似乎什么都顾不得:
“凭什么流浪的是我,凭什么写不了字的是我,凭什么!我得罪谁了!凭什么——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打折我的手!凭什么……”
“他姓李的为非作歹欺压百姓还不允许我们写状子去告他吗?就因为那个破官也姓李就置我们于死地吗?”
“我迄今为止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从那位公子那里骗了钱,他来报复我我无所谓,可是其他人有什么资格!”
“凭什么,凭什么我帮他们出头他们还要指责我!凭什么!”
“凭什么我遇到这些,凭什么是我!”
他的眼眶发酸,心脏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炸开。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得仿佛要把他拖下水去。
他像溺水的雏鸟一样垂死挣扎。
“凭什么又是我,凭——”
秦朝忽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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