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本以为施开的龙票是捡的,万没想到那个百姓口中的“义盗”居然是施开!

这件事完全在意料之外,却又合情合理。

毕竟因小柔的事,施开有这个动机。

他震惊之余,问出了自己最为迫切的疑问: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施开呼出口长气,一脸劫后余生的释然:

“小柔出事后,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探寻一两个月毫无结果,身上银子也花光了。可日子还得过啊,我不像你,还有一技傍身,只好去码头干苦力。”

宁远默不作声。

他知道,施开一向要强,宁肯落魄如此也不愿来找自己借钱。

施开说了下去:

“没干多久,我就从两个船帮人的嘴里,知道小柔可能卖给了妖。唉,不说这事了。”

“反正我就想进武馆学一身本事复仇。”

“本来,我是想做点打劫偷窃之类的事赚点银子……”

“你别嫌我下作,我当时真是没办法了。”

“可不久之后,这两人又说出个惊人的消息!雷蛮子他娘暗地里喜欢找面首,是城北玉郎店的常客!”

玉郎店?

听到这三个字,宁远忽然想起,当初刚来这个世界时,那个白脸男就曾当面扬言,要把自己卖到玉郎店。

他接话道:“你想混进去杀了她?”

“是,我当时想,杀不了雷蛮子这狗日的,我就杀他老娘!所以我去玉郎店当了个小二。”

“先说清楚,是正经小二,你别瞎猜。”

本来宁远也没瞎猜,被施开这么一说,反而有些浮想翩翩。

施开继续道:

“后来管事看我机灵,长相也很那什么的俊逸,就让我学了点按摩手法,去伺候一个脾气不好的肥婆。”

“去了几次后,肥婆挺满意我,不经意间,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里,施开瞥了一眼宁远满脸古怪的神情,强调道:

“就是按摩!她也不是没暗示我。看那一身肥肉,就算是棵合抱大树,也得立即枯死。”

宁远低头认错:“嗯,按摩,还是很辛苦的。”

施开道:

“我本来想杀了她。可她也是个强肤境,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直到有一天,她说将我安排到船帮账房,让我替她盯着账房掌柜。”

“我当时就想,只要进了账房,或许就能偷出几千两银子,然后进速武院!”

施开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心有余悸道:

“只要进了速武院,就算是雷临江发现,但碍于风云武馆的威名,他就算想收拾我,也只能等我出了速武院。”

宁远嗯了一声,继续听。

“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进了账房后,居然被雷蛮子他妹雷江花给看上了。”

“雷临江的心思全在儿子身上,也不重视她。所以她手头也不宽裕,也想让我给她搞点银票出来。”

宁远点了点头,顺话道:“有其母必有其女。”

施开突然脸有挣扎之色,片刻后,也不知是骄傲还是后悔:

“我把雷江花给那个了……这不怪我,实在是她太主动。”

呃……

这确实很牛哔了。

宁远禁不住脑子有些短路,睁大眼睛道:

“你居然可以同时……她们母女两人!这…这…听起来好难啊。”

再次看见宁远疑神疑鬼,施开有些暴躁了:

“喂,跟你说正事,瞎想些什么呢?”

“嗯嗯,后来呢?”

施开回忆着,慢慢说道:

“我原来也是想简单了,以为进了账房就好偷银子。”

“其实那里看管非常严格,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我当时差点想放弃了。”

“但我终于等来了机会,那天船帮要盘半年账,从安沐郡运回几大箱银票,要拉到账房盘票。”

“银车到了帐房大院时,我和账房的伙计被掌柜领着去搬银票,正巧碰上运帮围攻总堂。”

“就在那时,运帮帮主杨志奇突然杀出,一把刀出神入法。”

“几个呼吸间,就将现场的二十几个护卫人全给杀了。”

“幸亏当时我机灵发现得早,趁机躲在车底下,才捡回一条小命。”

话到这里,施开呼出一大口气,满脸的庆幸。

就连宁远也不由自由脑补了当时的惊险,心脏跟着跳了两跳。

施开拿起桌上的凉白开一口闷下,继续道:

“我猜杨志奇应该早就知道了盘账的事,估计是有意为之。他砍开箱子后,雷临江匆匆忙忙杀了过来。”

“这掌玄的实力,可不是开玩笑,两人刀来刀往,玄气四震,断木横飞,感觉如猛兽拆屋。”

“我躲在车下差点吓尿!”

“杨志奇边骂边打,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最后将雷临江引走了。”

说到这里,施开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沫,伸出两只手作环抱样:

“我燥了,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票,整整几大箱子的银票啊!有这么大,这么高!”

然而转瞬之间,他脸色骤然巨变,咬牙道:

“说真心话,当时我真想抓上一把就远走高飞,可我恨啊!”

宁远默然听着,也不敢贸然开口,生怕刺激到施开心中的隐痛。

定了定神后,施开继续道:

“当时我从车底心惊胆战钻出来,就发现账房的人全死了,整个账房大院内,只剩下我这一个孤零零的活人!”

“实话实说,我当时真被吓得手脚发软,幸亏脑子还没完全坏掉。”

“我从尸体扯了件衣服蒙了脸,抓了一把龙票塞进怀里就想跑掉。”

“可我一想,雷临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必定会追查到底,很可能会怀疑到我头上。”

“那天风大,我灵机一动,干脆将箱子全部打开掀翻,将银票撒得到处都是,让银票随风飞走。”

“只有他们疯狂抢,我才有机会溜走。”

“我也担心这些银票飞不出去,干脆又扯了件衣服,包了三大包龙票趁爬到个屋顶,全撒在了屋顶上。”

听到这里,宁远深感佩服。

当时情况紧急,施开还能保持头脑清明,已是极为难得。

施开瞪眼张嘴,张开双手,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银票满天飞的壮观景象,一脸陶醉道:

“那天风真大,银票如雪花纷飞,到处都是,真他娘的壮观!”

放下手,他脸有得色:

“趁着他们乱哄哄抢银票,我就借机溜了!真他娘的刺激!”

不得不说,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施开确实够隐忍、够银当、够魄力!

再想到施开撒龙票时的潇洒,宁远狠狠一拳打在施开肩上,由衷佩服道:

“何止厉害!简直牛欢喜上天!”

两人憋笑对视,一时开心至极。

此时,施开心情已完全放松下来。

他伸了个大懒腰,笑道:

“后来大家开始抢银票,也没人注意我。趁乱出来后,不巧被抓了壮丁,跟着伙人去鼓楼街口参加火拼。”

“当天情况紧急,那些人连刀也没准备够,就胡乱塞给我根棍子。正巧碰上了你,我立即施展老手艺,将你闷翻。”

“火拼结束后,我刚回到码头总堂,雷江花却忽然饥渴难耐……然后不小心被肥婆看见了。”

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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