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格从现实中醒来,白日的喧嚣在大脑中逐渐褪色。
压住纷乱的思绪,他迅速冷静下来。
梦境守则第一条,冲动致人死亡。
暗夜朦胧,孤月高垂。
杂乱高耸的树林在黑暗下保持沉默,慌乱枯黄的杂草在土地上艰难生长。
纯净的月光印在维格苍白的脸上,他缓缓起身,从睡前的躺姿轻轻地换成坐姿,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一切都在安静中进行。
站起身后,维格的眼珠缜密地观察四周,从左侧的草丛到右侧的密林,身前身后,仔仔细细,直到确定周围无异状后,他才在心中长舒口气。
维格的目光最终落在他脚下的林中小道上,蜿蜿蜒蜒,异常曲折,最终隐没在群林深处。
点点灯光隐约从道路的末尾透过来,显得异常显眼。
现实中,灯火是文明的象征。
梦境里,一切未知。
维格不知道沿着这条小路走过去是什么,就如他先前数次入梦经历一样,没人知道这些平常的事物会藏着什么东西。
犹豫之中,莫名的恐惧在维格脊髓上爬行。
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
树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但维格不敢去看,一种强烈的冲动让他赶紧离开这里。这是一种生物的本能,长期的自然选择让生物天生就知道趋利避害,当猛兽潜伏于暗处,当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恐惧往往是最好的护身符。
于是维格在寂静中沿着小路移动。
没有虫鸣,甚至没有飘忽的风。
在梦中,维格的五感会受到一定削弱。
他无法去辨认事物的细节,比如树叶的纹路与泥土的碎屑。
在这里,感觉只有单薄可以形容。
不多时,窥视感慢慢消失。
缓步之中。
林地渐渐开阔,维格看到了低矮的挂灯。
以及一座莫名其妙的木屋。
之所以说莫名其妙,是因为这座建筑没有任何窗户,也没有门。
只有一个漆黑的洞口,显得异常压抑。
屋前有一座小花园,腐朽的木质栅栏里围着几簇异常鲜艳的鲜花,维格叫不出名字,但不妨碍花色彩的浓烈。
停下脚步,维格并未直接进入。
月色依然苍白。
确定此地只有木屋与花园后,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在前几次梦境经历中,稍有不慎,便是死亡。
他是孤身一人的来客,而主人不知存在于何处。
维格走向了木屋,相比较似乎安全的花园,他还是想探索完全未知的事物,他有着无法压抑的好奇心。
由于几乎完全封闭,整个木屋像是巨大的棺材盒,散发出浓浓的腐朽气味。
没有急躁,维格的每一步甚至不会发出声音。
踩上小屋上的台阶,饱经风霜的木质屋顶看起来摇摇欲坠。
维格回头一望,黑夜下的树林中,小路已无可寻觅,只有怪异扭曲的巨大阴影投射在地上,阴暗深处似乎有无形之物正在蠕动。
随着时间流逝,梦境会越来越危险,越来越扭曲。
这也是维格每日被迫早起的缘故。
深吸一口气,他直接迈步进入屋内。
腐烂的味道顿时变得浓烈,还有惊起的细小灰尘。
突然,维格的动作戛然而止,就像是在动作电影的激烈处按下暂停键。
细密的冷汗从额头渗出。
一张模糊无法看清的苍白人脸贴在他的身侧,怪异高大的灰白躯干在阴影中蹲伏。
怪人的一只手停在它的嘴前,比出“嘘”的手势。
鲜红的嘴角勾出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弧度,似乎正在微笑。
而它的另一只手已经悬在了维格的脑后。
梦境守则第二条,保持环境安静。
苍白的月光没有任何温度,寂静的密林没有任何声响。
怪人全身如同在浓雾之中,无法看清,只有灰白的双耳肉眼可见。
维格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借着前几次的经验,他现在的任务是观察四周。
怪物被维格命名为“听”,它们有着类人但更为巨大和佝偻的身躯,且对声音有着狂热的追求。
当听到声音后,听会快速爬行并用修长庞大的双手撕裂声源。
但无声时,它们只会在原地比出“嘘”的手势。
这些都是维格不堪回首的亲身经历。
他维持着抬腿的姿势一动不动,而眼睛开始借着屋外的薄薄微光开始在屋内搜寻。
梦境里几乎一切事物都是模糊的。
但有一些特殊事物有着完整的清晰,例如听的耳朵,耳上连血管都隐隐可见。
一张腐朽不堪的木桌靠在墙壁上,几个缺了腿的木椅静静守在其侧。
墙上挂了几张模糊的相片,照片里只有无法辨认的人形阴影。
旁侧还有书架,但空白的书封没有知识的厚重。
除了桌上的半截发霉面包。
桌上留有面包屑,发绿的霉菌在食物上大肆繁殖,不断散发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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