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人虽没露面,但人就在清宁宫正殿坐着。

一直到陈贵过来通禀说斋醮仪式快要完成了,她才以慵懒的口吻吩咐:“那就把人请进殿来吃茶……让人做事,总不能白用。”

陈贵恭敬回道:“是。”

说完出外邀请李孜省。

过了不多时,李孜省出现在清宁宫殿门处。

李孜省倒是很识趣,一改先前那副冰冷的神色,将拂尘一撩,毕恭毕敬道:“臣参见太后娘娘。”

“这不是李卿吗?许久不见,快过来让哀家看看……嗯,是比以前清瘦了不少,看来朝堂不是个养人的地方,李卿为国事操劳,这两年没少吃苦头吧?”

周太后一上来就表现出对李孜省关心的样子。

李孜省笑道:“娘娘言重了……臣下平常在朝堂办差,虽事必躬亲,矜矜业业,但也没吃什么苦。

“倒是陛下为大明江山社稷日夜操劳,龙体日见消瘦,臣下心中感喟,只能鞠躬尽瘁以报答陛下知遇之恩。”

“忠臣呐!”

周太后指着李孜省,对旁边的陈贵道,“哀家一向都说,李卿乃我大明第一忠臣,绝对不是什么言过其实,乃实事求是也。”

李孜省琢磨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什么言过其实,又什么实事求是,你越强调,越像是在讽刺我。

“赐座。”

周太后似乎丝毫也没觉察自己的言语有何不妥,让人给李孜省搬了把椅子过来。

李孜省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坐下。

倒不是说他不客气,而是因为平常跟皇帝见面,皇帝也会赐座,太后地位再高,比之皇帝终归还是要差一些。

等客人落座后,周太后并没有将陈贵屏退,目光投注到了李孜省身上,严肃问道:“李卿,你举行这场斋醮,可有在清宁宫里里外外发现邪祟之物?”

李孜省道:“臣下修习的乃道家五雷法,并不能通鬼神。”

“哦,各种道法之间有何区别呢?”

周太后好似认真跟李孜省探讨学术方面的问题。

一旁的陈贵笑道:“老祖宗,鬼神之说多见于释家,乃说鬼神也处于六道之内,而道家多不提倡这个。”

“是吗?为何哀家听说,道家也讲究这个?”

周太后蹙眉,似乎对这解释不满意。

陈贵道:“道家中讲鬼神的多为市井骗徒,而李师精擅五雷法,并对符箓等事有所涉猎,炼丹一途也颇有造诣。”

周太后想了想,还是不太理解,无奈道:“哀家还以为,佛道都是以驱散邪祟为目的,不然举行斋醮作何?

“不过想来也是,道法高深之人,从来不屑于以市井小民的想法修道……哀家这皇儿,大概对鬼神之说也不感兴趣吧。”

李孜省听了这话,尴尬得想抠脚。

这不摆明是在讽刺他,皇帝慕道是希望获得长生,你们为了迎合他,就把道家中的鬼神之说给抛弃,专门讲什么长生不老,以此来换得皇帝的信任?

有见过皇帝在意自己死后是当神还是当鬼的?

“不过……”

周太后话锋一转,旋即又道,“世间这么多修道者,能准确预言两次地动,并借机推算国运者,舍李卿还有何人?

“说你是当世奇人,都折煞你了,应该说你乃千古一人才对。”

李孜省被周太后这一拉一扯,整得头脑发昏,只能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太后娘娘过誉了。”

“没有,哀家是由衷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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