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远征的武锋军将士乘坐的海船缓缓停靠在海州港口,由于连下了十几日的大雪,城里城外的军民人等都在家中憋闷坏了,听说自家军队得胜而还,纷纷奔走相告,扶老携幼都在码头上看热闹,有些热心的人更是从家中带了吃食饮水慰劳军士。

武锋军上下眼看民心如此,自然是激动不已,即便是装扮成普通士兵的日本武士也非常兴奋,于是乎个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军容严整的步入城池。

洪天泽的上司早已知道他的全盘计划,接到大胜而归的消息喜不自禁,竟然亲自从淮安赶到海州,迎接武锋军。

樊忠与洪天泽等人见礼之后,樊忠望着从海舟上源源不断下来的马匹、军械等物,手捻长髯,喜形于色。

“武锋军深入蒙元腹心之地,给其重重一击,一来让其不敢小觑我大宋,二来迫使敌军不得不亡羊补牢,嘿嘿,如此一来,来年春天,怕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咱们这两淮前线终于应该可以过个安稳年了。”

“天泽啊,你这年纪轻轻,不但武艺超群,且足智多谋,乃是我大宋之福啊!如今你立下这奇功一件,我立刻上奏制置使大人,让他好好封赏于你。照我看,论功行赏的话,最少也能给个都统制吧。”

大宋军队编制为军-将-队,每军少则三千,多则万人,军一级的统兵官有统制、同统制、统领、同统领、副统领,武锋军一军五将,总兵力五千,又是新近收编的民军,给洪天泽统领之职恰到好处,升为都统制等于连升三级。此外,都统制在军一级的凤毛麟角,实际上已经相当于独挡一面的驻屯大军的主帅了!

洪天泽自然晓得其中的深浅,急忙深施一礼,“谢樊大人赏识。末将和武锋军上下,只要能保家卫国,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好好好。”

樊忠的目光落在此番缴获的两百多匹战马身上,不无羡慕的说道:“武锋军有你这样的将才统领,又有充足的骑兵,待到齐装满员之时,必然是我大宋的一支劲旅。”

洪天泽从衣袖内摸出一张纸,双手呈上,“樊大人,此乃缴获军资物品的清单,请大人过目。”

樊忠顺手接过,念道:“战马两百六十匹,骡马三十匹,铠甲三千两百套,刀剑长矛两千三百,盾牌八百,弓五百,箭两万余,银五千两……”

樊忠看完之后连连点头:“经此一战,武锋军可就成了土财主了!”

按照军中惯例,缴获的军资财货不用上交,全都由本军处置,是故樊忠身为主官,也只有羡慕的份。

洪天泽诚恳说道:“大人,卑职愿献战马五十匹,请大人笑纳。”

樊忠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若是其他物品,本官倒要推辞一下,这蒙古良马,可是千金难求的,那本官便不客气了,哈哈,亲兵们整日里抱怨马匹不堪骑乘,这下便好了。”

为了慰劳远征回来的武锋军将士,樊忠下令杀猪宰羊,在军营中大摆筵席,款待军兵,自己则在府衙内单独宴请洪天泽。

酒足饭饱之后,樊忠命人奉上茶水,屏退左右之后还特意亲自关上房门,然后面对洪天泽坐下,正色说道:“天泽老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洪天泽端着茶碗的手停住了,“樊大人,此言何意?”

樊忠站起身来,先拍了拍洪天泽的肩膀,负手背后,慢慢踱步,缓缓说道:“天泽,前番清河口一战,武锋军重创来犯蒙古精骑,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大胜,堪称奇功一件,可你想过,为何我将战绩呈送上去到现在,竟然迟迟没有给你论功行赏呢?”

樊忠转过身来,俯视洪天泽,继续说道:“李大人乃是两淮制置使,我等皆是他的属下,按理说,以他的权柄,完全可以直接委你统制之职,可时至今日,竟然没有个只言片语过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樊忠再次坐下,端起茶碗猛喝一大口,然后看着洪天泽。

洪天泽想了想,“樊大人,要么是制置使府中有人从中作梗,或者是朝廷——”

“不错。”樊忠点点头,“只能是朝廷。”

“我听姑丈,不,我听李大人说起过,好像他同贾太师也是有些私交的,应该不至于吧!”

樊忠苦笑摇头,“天泽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哦,不对,是久居海外,不了解咱们大宋朝廷的内情。不错,贾太师权势熏天,可谓一手遮天,不过,并非事事都能顺他的意思。”

“本朝重文抑武,武将再厉害,到文官面前都要矮三分,那些文官们自然是得理不饶人,处处找咱们武将的茬,再加上太祖说过,言者无罪,他们便热衷吹毛求疵,死命弹劾。”

洪天泽醒悟过来,“难道说,他们拿我做文章,弹劾李大人?”

“我猜想也是这样的。” 樊忠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明白,“李大人一心为国,将你同武锋军派到清河,你也没有辜负大人的期望,打破了僵局。可惜的是,武锋军内人员驳杂,太容易给人口实了。”

“驳杂?”

樊忠竖起手掌,掰着指头继续说道:“来历不明的大秦骑士,山东逃窜过来的盗匪,还是当年首鼠两端的李璮旧部,残忍好杀的日本武士,聚集在一支普通的民军手下,而他的统领非但没有功名在身,反而久居海外,是商贾之子——你想想,在那些儒生眼中,在朝廷眼中,该作何想啊?”

听完这一席话,洪天泽脊背发凉,连汗毛都竖起来了,忙道:“樊大人,我和武锋军将士们对大宋可是忠心耿耿啊!我等在前方舍生忘死、浴血疆场,这些文官怎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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