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肇泽有多久没出来过这世间了。
他被封了足足七万年。
他待在千尘山的封印内,等待了无数个黑暗又无聊的日夜,早已忘了这世间天地初开时万物复苏的模样,他很好奇外面的世界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直至一万年前。
千尘山的结界似乎有松动的异象,即使他被困在封印内,仍能瞧见洞口外有些人影走动的迹象。
山上的灵兽原本与世无争,可那些无知愚昧的凡人竟然贪婪地想要攫取那些羸弱的小灵兽的内丹。
他看那些凡人着实碍眼,封印内他就地生焱,灵兽们感染了他的魔气,个个化为了妖兽,饥肠辘辘地将那些贪婪的凡人啃食。
那些凡人被逼得投入了焱火中,他从中提炼出了能吸纳凡人元神的“容器”,这种“容器”类似于魑魅,它可以依附在活物身上,因为从焱火中提炼,他便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唤“焱灵”。
后来,他见那妖王如此执着于他的神力,被封了这么久也有想出去走走的心,便答应了妖王只要他能出来,便分得一丝神力予他。
千尘山的结界破了,他内心清楚,那几百万年前的女娲神器如绾铃亦早已感应到,只是他没想过这个被女娲纯箐创造出来的神器,竟会有天化作人形出现在他面前。
洞内之炎热如铄石流金。
那着青衣的女子立在此处,身姿仙婷如同一股清流不为洞内的焱火有所撼动。
他听见她的声音,似清泉般透人心脾,明明是一道轻声细语,她的神态却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肇泽,你只是被困于此,还不满足么?算起来,都将近七万年了,纯箐殿下元神被毁,仙体消散,我寻她的元灵寻了千百年,可那又如何呢?她还是一样回不来了,这七万年你可知我是如何度过,像你这般了无牵挂的,这番只是多了些无聊与无趣罢了。可你又曾体会过那种失去至亲日日受折磨的悲痛?”
青衣女子又嗤笑了一声,“神界的往日种种早已不复存在,现下跟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他从天地间混沌中诞生,百万年来他只身存于天地,终生与黑暗度过既不晓得牵挂为何,亦不晓得悲伤为何,他难得沉默,只是在封印内看着这女子在他面前为所欲为。
她拼尽所有只为让他能够灰飞烟灭。
他诞生于这世间所经过之处生灵涂炭,可他又有什么错呢?是那些贪婪愚昧与无知的情感,让心魔有机可乘才让那些生灵铸成大错。
昔日众神与他同归于尽之时,他险些灰飞烟灭,无奈引来混沌想遁回远古开天辟地的混沌时期,那是一个只有黑暗与尘埃的空间,亦是他诞生的地方,他本就是个无形之物,亦不是个活体。
可惜就连进入混沌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封印此处。
众神都毁不了他,她又如何能毁他呢?他大发慈悲地,即使在侵蚀她所有灵力之时被她的灵力伤到了根本,他仍然留了全尸给她。
青衣女子在消失前变作了银铃滚落在他的焱火境下,那深处的一片黑暗中。
然在银铃掉落焱境下后,肇泽并不知如绾还有一丝精魄存留在世间。
仅是一丝精魄,足以完成生前所遗憾之事。
尚未修炼成仙的少年律荒原本为千尘山中的一棵树精,他原无生机,如绾曾用她的一丝精魄点化他为地灵,化成人形后,他体内遗传了如绾的至上无情灵根,可以护住他神脉,亦可以拿来修炼。
少年律荒终日在千尘山中打坐修炼灵力。在他元神出窍之时,那一丝如绾精魄像是感应到自己的归宿,它从少年律荒的元神中抽离,尔后,它飘去了世间元魄所在的地方往生海,只因有可能见到纯箐的元魄。
待了许久也没见到纯箐,它完全可以渡过往生海去往下一世重新生活,但是为了纯箐殿下,没有七情六欲只是一缕精魄的它只好飘去了竹屋内,它拾起朱砂手链,手一抬,手链化作了朱石。
它又飘去了竹屋外,在如绾仙逝的地方逗留了许久,终于让它找回了那颗白色水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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