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想到了师公死之后的那个样子,然后我瞬间明白了。他们想要给师公的躯壳里,换一个魂。

这个时候,我终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如果这个小孩子就是他们要换的新魂,还给他进行了开颅手术,那为什么现在我的意识出现在这里?

而且,真的有换魂么?我只知道地方有些民俗里有请魂上身的说法,难道说待会我一睁开眼,我就是师公了么?

那为什么不能换一具肉体呢?长成师公这个样子,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么。如果范山真的是舍不得他这具肉体,那未免也太可怜了。

按照我的理解,如果范山真的是要掌控这个堂会,随便推举一个能力不如自己的人坐上这个位置就可以,那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是这个师公的躯壳有什么特殊么。而且要是真的这样,我是范山的话,我可能就自己上师公的身了。我自己当师公,不香么?

当然,普通人可能没有我们这种冒险的底气。

我的脑子里在以一秒钟内飙出八百种想法的速度疯狂思索。

这个时候,闷油瓶在外面,已经开始划破牛肚子了。

在现在外面的视角里,闷油瓶按着我,是要在牛身上捅两刀,然后去旁边接两碗血喝了,就退下,把行动权交给下一个人。

但刀尖刺进来以后,就没有再拔出去,竟然开始沿着牛肚子的位置,缓缓将牛腹划开了。

然后光照了进来。

我首先听到的是范山的声音,他抢在前面,一把从牛肚子里拽出我抱着的那颗小孩子的头,提起来,四周转了一圈,说道:“欢迎师公回来。”

与此同时,师公那边,原本失去生气的脸,迅速恢复气色,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我的意识上犹如上了一道枷锁,逐渐什么也感觉不到,我尝试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失败了。然后我忽然间感到了一种悲从中来的巨大痛苦,我想应该是那个原本已经濒临死亡,但又重新用这种方式活下来的小孩子的内心感受。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甚至无法选择自己能不能死,真的是一种折磨。

在这个瞬间里,忽然,我看到闷油瓶站了起来,他走到了范山面前,和那个小孩子对视。而我也透过这个孩子的灵魂,看到了他。

我愣住了,甚至我不知道他在看谁,看的是我,还是那个小孩子本身,但都无所谓了。

在我待在的这个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小小的身体里,这一刻,这个孩子的眼眶里竟然流下了两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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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在想,在小哥还是小小哥的时候,面对世间最纯粹的恶意时,他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但当许多年以后,有人指着雨村的一间村屋告诉他:你人生以后的选择我都帮你选好了,你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接受它。东南亚篇的故事,其实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人魂若游丝,何故铸铁牢呢。但它在这里不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种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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