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时间,她的精力,她是空间,从未曾有过私域,并在逐渐长大的年岁里日益严峻。与之相反的是弟弟小霖的日子,越长大越具备拥有一个成年人的范畴。即便是他躲在房间里开着空调打游戏,妈妈也会说别去打扰他休息,而把一切所谓的家庭任务安排给她。林婉想,这便是她和他的区别。
回到家她开始整理房间,许多东西都被以没什么用占空间的名头丢弃了,这个家里,最该被丢掉的应该是她这个社会蛀虫,像曾经太过喜欢而舍不得用的明信片,在时光的冲刷之下开始泛黄,还有一股潮湿的臭味。丢了吧,没什么用。抽屉里塞满了各类奖状,从小学一直到大学,什么名头的都有,就快要溢出来了。林婉从来觉得自己是个不争不抢的人,因此如果有什么好东西好运掉到她头上,她便觉得那是因为合情合理,但也许别人不这么想。这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人,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便觉得是旁的人夺了去。
林婉不这样想。如果有什么东西被人抢了去,她便会觉得这样东西本就不属于自己,迟早会丢的,早丢早省心。她真是这样想的,所以越来越显得寡淡,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虽然她一开始也有过很执念的时候。可能是人活得太久了,久到她时常恍惚自己究竟身处何地,久到她真的不想再去计较什么是与非,爱与恨。那都是只活一世的人,才去计较的东西。哪里会有大人同小孩抢糖吃。
理出一叠字帖,买来静心的。从前她是琼山上最闹腾的人,师傅便斥责她心思浮躁不够沉,喊大师哥每日督促她练上一个时辰的字。她幼时坐不住,写几个字就没了耐性,而且没有一个字写得端正的,她就觉得上天一定是没有给她打开写字的这扇门。大师哥不这么想,他说婉儿生地好看,长得聪明,只是写字而已,总有一天会好的。林婉不相信,觉得定是师哥说好听话诓她,想让她多写几个字也能去师傅那里应付应付。
后来她真能写得一手好字了,也不觉每日练字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了。不知道师傅会不会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她怎么还是经常会想起琼山上的日子呢?不过庙里的老和尚倒是同她说,这也不能忘,他老神在在地说,过去不能忘未来不能丢,放下即可。不忘却要放下,谈何容易。像是两头牵着一根线,不是往那边倒就是往那里倾。林婉觉得自己究竟还是修炼时太偷懒,没法做到无论在哪都像在琼山上一样。她左看这个不对眼,右看那个差得离谱,要是能回到琼山上就好了,她没办法不去这样去想。
口红架上架了一排口红,高低不平地,那么多色号,那么多牌子,竟然没有一支是她觉得当下能用的。她发了狠心地丢掉好多东西,但总觉得口红是有用的。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姐姐同她说“女人包包里一定要有一支口红”。她觉得自己愈发糊涂了,总是记着仅一面之缘的人,而那些共同度过无数时分的人统统被她抛之脑后。可是林婉觉得这样清爽,与其让深刻盘踞脑海,不如都是清清浅浅的相交。缘如果种得太深,那就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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