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沒問題了嗎?”凌子辛看著纏繞於腰間的白布還沒有晃過神來。

菲菲左看看右看看,進行完最後一道確認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道:“都好啦。”

凌子辛心中一驚但面上不動,冷靜地起了身向菲菲致謝,隨即走到其他孩子身邊挨個查看。

就在方才,菲菲與那兩位名為葛子飛與蕭翎的少年分開來行動,她先是來到了他的身邊,沒有多餘的慰勞隨即蹲下身為他查看起傷口。

他原先還在懷疑菲菲說會救下他與孩子們的話,畢竟菲菲的年紀肉眼可見的小,最多也就十歲十一歲。以至於當他看見菲菲從袖口掏出一個布袋,裡頭裝了不下數十包粉末的時候都還在懷疑那些是不是毒藥。

懷疑,懷疑著...菲菲選了個藥包撒了撒就幫他把血止住了。

速度之快令人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著...菲菲將左手裡衣的袖子乾淨利落的割破,從袖子內襯裡掉出了一角白布,看起來還不只一層。

菲菲拉了其中一條出來,拉著拉著還一邊指揮葛子飛帶著燒傷的孩子們去河邊沖水,走不了的就組織沒受傷的孩子們給抬過去。

注意力被拉走了片刻,一回神莫名其妙的腰上就纏好了白布。白布纏得乾淨漂亮,至此,凌子辛已經開始自我懷疑了。

懷疑,懷疑著...菲菲就跑了。

是真的!她不知怎麼的就跑了!

沒等他想明白菲菲哪去了?什麼時候走的?

菲菲又回來了。

她自城門口而來,手上抱著一團不知名的花草,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外面果然有藥圃,嘖嘖,我的鼻子要不要這麼靈。”邊跑她還邊頗為得意的唸道著。

拿著不知從廢墟何處找來的工具,她先將一株路邊常見的麻風草剝到僅剩草心,隨後將它磨成了漿,再後來她在一堆植物中找出了幾朵豔麗的紅花取了點花粉又加了點水拿去煮。

將草漿與花粉水結合,菲菲又分了幾碗找了個孩子要了幾顆糖扔了進去。

隔著水調控著火候,菲菲專心地盯著碗中神奇物質的變化,直到那幾坨不忍直視的糊糊慢慢被煮成了固體...

“這麻風草吃了會上火吧?”凌子辛推拒著菲菲遞過來的‘糖’說道。

這糖的顏色...還怪詭異的。

興許是嫌棄凌子辛磨蹭,菲菲不由分說的將糖塞入他的手中又自顧自的忙去了,徒留凌子辛與那顆‘糖’在原地面面相覷。

“放心吧死不了,我加了久純相的花粉,那可是降燥第一把好手,你們凌城在釀果釀時不也會加一些嗎?你應該對它不陌生才對。而且我也沒讓你直接吃完,含著讓它慢慢融化就行了。”菲菲攪著手中不知又是用來幹嘛的草漿哼哼道。

凌子辛嘴角抽抽,一雙眼望著菲菲有些沒底氣的試探,道:“可以不含嘛?而且麻風草本來就只是路邊野草,就算加上了久純相的花粉應該也對我的傷口沒什麼幫助吧?”

菲菲聞言停下了動作一臉疑惑的看向凌子辛,隨即一臉難以置信,連聲音都高出了不只一點,道:“難道你不知道麻風草草心其實可以拿來當止痛藥嗎?”

凌子辛:?

該怎麼說,他其實真的不知道。

但他是不能承認的,不然只會顯得他孤陋寡聞。

“唉...也罷。看你這孤陋寡聞的樣子,真是的,我就大發慈悲的教教你吧!”菲菲嘆氣,無奈的樣子惹的凌子辛面上青莖一凸一凸的。

凌子辛:...

“這個記載來源於傳承了百年前遙羅王朝王室醫藥記錄的文獻--藥經。”菲菲表情突然嚴肅,隨著她猛然的認真凌子辛也很快地進入了學習的狀態。

“根據藥經記載,麻風草能欺騙身體的痛覺,在大部分的時候能讓服用的人在有意識的前提下緩解掉約五成到七成的疼痛。”菲菲說。

“大部分的意思是說,麻風草的效用並非萬能?”凌子辛問道。

“答對嘍。”菲菲點頭,又道:“你可認識炙雀木?”

“認識。”凌子辛回想了一下,答道:“它是被稱為世間奇毒的劇毒。炙雀木整棵樹都有毒且火氣頗強,傳聞它生長在比王朝最南端的赤青山更南端的南荒之地。中毒者剛開始只會全身燥熱無法消退,慢慢的他們會感覺似乎有一團火在體內燃燒,中毒越深火燒越旺、越烈,到了後期便會失去行動能力與五感,最終分不清現實與虛假的在被烈火灼燒的痛苦中活生生被折磨死。”

這種毒很是殘忍,萬幸的是它的取得十分不易。

“答對了!”菲菲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讚賞模樣,接著說道:“這世上本就有千奇百怪的毒與傷,麻風草不起效的案例多得十雙手都數不完,但如果只是不起作用倒也還好,怕的是有中了炙雀木這般致陽之毒的人又服用了麻風草,火上加火,能讓人直接原地暴斃。”

“這也是為何現在沒什麼人知道麻風草還有止痛效用的原因。傳聞千年前的遙羅王朝就有一名王儲便是死於不知道哪個庸醫開的麻風草。麻風草因為容易使人上火本就一直遭王室中人詬病,尤其是每天在銅鏡前見到臉上因服藥而長出的痘子時,難以想像那些以臉面為生的王公貴族會有多崩潰。如果不是因為效用實在不錯也確實救過許多人,麻風草估計早就從王室藥材單上被除名。”菲菲攤手聳了聳肩。

“不過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在王儲死後它還是被禁用了。”她又說道。

菲菲將手中混合了三種植物的草漿均勻地鋪在剛抽出來的白布上,隨後溫柔的輕敷在坐在凌子辛左前方的女孩眼睛上,一圈一圈的將她眼睛纏繞。

“有趣的是,其實麻風草原先只在王宮裡有種植,它得以生存下來的關鍵,是在當時的王下令將它盡數燒去的那天,一陣風捲過悄悄地帶走了它的種子。而為了適應外面世界的生活,麻風草長出了較為堅硬且沒有營養又難吃的外殼,也就是我方才剝去的那些。”她說。

“對麻風草而言外面的世界很危險嗎?”被蒙上眼的女孩問道。她的聲音文文靜靜的,但從中又有一種果決的爽利。

菲菲輕笑,雙手繞到後方為女孩將白布兩端固定並綁好。

“當然危險,牛馬將其視為佳餚,很快人們也發現了它的可食性,雖然用太高的溫度去炒它會使它失去原先的藥性,但也讓他的火氣得以被破解,作為食材還是有很多人在肆意的採摘它們,不過隨著它們莖外層越來越厚且難以下嚥,人們也慢慢不再食用它了。”

“這幾千年來人們慢慢的遺忘了它本來的面貌,它也在成為路邊的一種野草後得以傳承下來。我也是經過了好幾次的認證後才敢確定麻風草就是古書上紀錄的一種王室專用藥草,你們應該難以相信,這小麻風草在千年前可有著名為無傷的雅稱呢。”菲菲又抽出一條白布沾了些從酒窖中拿出來的清酒,輕柔地沾拭另外一名男孩斷去的手臂斷口,那男孩的口中正含著麻風草做的糖果,表情雖然看得出疼,但卻明顯沒有疼到他生不如死。

凌子辛默,掙扎了下還是將那糖含進了嘴裡。其實他也不是特別想去懷疑菲菲別有目的,主要是這糖看起來就很難吃。

嗯...麻風草讓舌尖有些麻麻的,燥熱的感覺被糖中的一股清涼果香給消抵過去了,糖甜甜的,覆蓋了麻風草帶有的那種草木獨有的苦澀。

其實不難吃,可能...還不錯?凌子辛默想。

一股暖流沿著咽喉來到胃部,又從胃部集中到了小腹。以小腹為中心,脈搏的跳動一下又一下的推擠著血液向前走,透過血管將暖流提供到全身,身體就像被浸泡在藥浴中一般。

傷口慢慢的不那麼疼了。

“怎麼樣?效果不錯吧?”菲菲為男孩重新處理好了口,隨即湊到凌子辛面前,雙眼閃著光的問道。

凌子辛撇開視線,悶悶道:“也就一般吧。”

呵。菲菲無言,轉過頭去幫其他孩子包紮不再搭理凌子辛。

怎麼沒人告訴她這傢伙是個傲嬌屬性來著?

菲菲為孩子們處理傷勢的速度極快,以一些看著快暈倒的孩子們優先,根據不同的情況開了不同的藥。葛子飛與蕭翎在技術上雖不如菲菲,但看得出來他們也是靠譜的。

沒過多久,孩子們都脫離了生命危險。

“你給他們的包紮雖然有些粗糙但確實的暫時保住了他們的性命,如果再拖個兩三天我不敢保證,但現下我敢肯定只要之後傷口沒有再二次感染他們就基本沒事了。”菲菲收拾著器具,又說道:“在自己負傷的情形下來要照顧這麼多的傷患,且都是些年齡尚小的孩童應該很累吧?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孩子們虛弱的原因主要是在疼痛難耐與失血過多,如今在菲菲的對症下藥下這些問題大致上都解決了,之後多吃些食物補補就好了。

如果要說比較讓人擔心的部分...菲菲看向拉著她右手的女孩,潔白的布纏繞在她的眼前,布面隱隱約約的滲出了青綠的汁液。

那些再也不能挽回的,又該怎麼辦?

“不辛苦,我是他們的大師兄,這些本就是我該做的。”凌子辛回道。

“大師兄?你們不是普通的凌城百姓?”蕭翎側目,手中還拿著他研究到一半的麻風草糖。

“我掐指一算啊。”葛子飛掐著指頭,閉著眼神叨叨的,驟然他睜大了雙眼,一臉勘破了什麼大秘密的樣子對凌子辛說,道:“諸位莫不是傳聞中隱居於凌城的凌城派?”

“啊...是。”凌子辛愣愣回應,總覺得事有蹊蹺但具體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幸會幸會,在下少年盟葛子飛。”葛子飛瀟灑一笑道。

少年盟。菲菲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蕭翎也看向葛子飛。少年盟?從沒聽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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