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7年,秋,湘市。
细细的斜雨从灰色的穹苍飘落,像是用透明的丝线为钢铁丛林罩上一层透明的织面。
一辆黑色的路虎疾驰在湘市的街道上,以堪堪低于速限的时速划开雨幕,朝着市中心驶去。
车里头,驾驶座上的王富海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时不时的瞥一眼腕表上的指针。
“只要等等市中心不堵车,肯定赶得上开庭的时间。”
他在心中默默想到。
可偏偏今天这是万众瞩目的案件。
依照惯例,嗜血的记者就像是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肯定已经在湘市地方法院外蹲点守候,希望自家媒体能掌握第一手的消息。
“真是的,小老板实在把时间掐的太紧了。”
王富海心中小小埋怨道,同时抬头瞥了一眼后照镜中的男人。
后座的男人身穿一身藏青色的竖条纹西装,完全贴合身体版型的修裁以及花纹独特的袖扣可以看出,这是一套全订制的手工西装。
西装里头的白衬衫微微露出外套袖口一吋左右。
关于西服的正统穿法,各地方都有不同的解释;不同地区有自己的传统,除了皇室的繁文缛节,民间根本没有所谓“正确”的制式规定。
早期时,因为西装外套面料较昂贵,为了避免袖口因为长期磨蹭而损坏,外套的衣袖长度会比衬衫稍短一些,这样的穿法也一路流传了下来。
很多职场菜鸟在选购西装时往往不知该如何选择尺码,以为袖长超过内搭上衣才算是得体。
事实上,腕处漏出一小截衬衫,可和领口的色块相呼应,更衬托出衣装的立体感。
轻靠在舒适的椅背上,男人目光紧盯着手中拿着的一张A4彩纸,眉头深锁,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难题。
“果然,这样棘手的案子,就连小老板都觉得胜诉的机会渺茫吧?”
王富海已经很久没看过小老板皱眉的样子了。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是一般的案件,交给事务所其他律师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小老板出马。
王富海在盛思律师事务所担任专职司机,今年已经是第十七个年头,算的上是事务所的老员工。
在事务所还没更名为“盛思”之前,他就已经在这里开车。
可以说,他亲眼见证了这名坐在后座的男人一路崛起。短短十余年光阴,从实习律师干到了事务所合伙人。
杨羽,这个名字在帝国南方一带可说是家喻户晓。
在法界,他的外号是“奇迹”。
所有人都知道杨羽挑案件,不是什么案件都接。
这很正常,许多大牌律师都会挑案,比起年轻律师只希望能有源源不绝的案子保障收入;已经闯荡出名号的律师更注重的是案件背后能否接触到更多的关系网,拓展自己的案源,甚至谨慎评估诉讼的胜败是否会影响自己的声誉。
而杨羽打从踏入律师界起,便只专挑那些一般人觉得毫无胜算的案件。
“年轻人嘛!总是心比天高,别人引用了数十年的判例,凭什么觉得你一个刚出道的律师耍耍嘴皮子,法官就会为你破例,推翻既定的见解?”
这句话是当时事务所一位老前辈看见杨羽的行径,所给出的略带不屑的评价。
可是杨羽还真证明了他就是有创造奇迹的本事。
一件也许是碰巧。
两件可以归类为好运。
可当杨羽一而再再而三的跌破众人眼镜时,这位年轻帅气的法界新星终于证明自己所依靠的可不是虚无飘渺的运气。
大胆的假设,缜密的推理,洞悉委托人和对造的心理活动;善于在法规的模糊地带做出模糊的解释空间,为自己的客户争取权益。
“我看你这案子啊,只有找杨律才有办法了。”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杨羽开始执业几年间便在湘市流传了开来了,也为这位律师带来了宣传效果。
“奇迹”的名号不胫而走,这也让他在仅仅三十二岁的年纪,和另一名朋友,人称“法庭大圣”的张胜,合资吃下了一间逐渐没落的老牌律所,成为合伙人。
凭借着名气和拼搏,在他和张胜两人的努力下,更名为“盛思”的事务所迎来新气象,业绩蒸蒸日上,很快在湘市站稳脚跟,成为名气排名前三的律所。
杨羽并不是帝国最年轻的律所合伙人。
毕竟有些人出生便含着金汤匙,法学院一毕业,考取律师资格后家里便直接资助开起了事务所。
而像杨羽这般毫无背景、白手起家之辈,能在年仅三十二岁的年纪成为律所合伙人,旗下拥有二、三十名律师,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
……
“该死,果然还是堵车了。”王富海望着渐渐多起来的车流,心中暗骂一声晦气,同时不得不脚踩煞车,放慢车速。
车上此时正放着改编自巴哈“G弦上的咏叹调”的管弦组曲。
悠扬的提琴声伴随钢琴低音的奏鸣,流淌的音符彷佛将车里和车外头烟雨蒙蒙的世界彻底间隔开来。
王富海自己可不喜欢听什么古典。
他听别人说过,多听古典音乐可以陶冶性情、温和养性。
他尝试听了约莫两周左右,可当有不长眼的人从侧边不打灯就想直接插抢快车道时,即便车内放着温婉的古典协奏曲,王富海依旧会摇下车窗,热情的问候对方家里的长辈。
依照王富海本人的原话:“古典陶冶个毛线。”
此时车上演奏的管弦组曲自然是为了杨羽所播放的,他知道小老板有听着古典思考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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